我是一只狐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獨，夜深人靜時可有人聽見我在哭？燈火闌珊處可有人看見我跳舞？我是一只千年等待的狐，千年等待千年孤獨……

——題記 摘自《白狐》

我是一只狐，雖說未修行千年，卻也有幾百年的道行。我住在某個僻靜的山谷中，某個僻靜的樹林里——和我的伙伴們。

我們居住的這個山谷，終年白雪不融，卻正是我們修行的好地方。讓我們自豪的是，我們都有一身雪白的毛，似一層厚厚的絨毯。而且，道行高的狐，毛上還泛著幽幽藍光，這也是身份是否尊貴的標記。

在這個山谷中，還有著一個村子，村子里還住著幾戶人家，雖說村子小，卻也有幾百人。我偶爾領(lǐng)著一些修行時間較長的白狐們在某個高高的山頂上神秘一現(xiàn)，并且用自己的些許神力庇護著這一方百姓。村民們把我們當作神頂禮膜拜。為了神秘，我們現(xiàn)身更少了，對村民的禱告祈求卻幾乎是有求必應(yīng)。

不知什么時候，有村民到外面去了，還帶來了一種叫作“錢”的東西。從此，這個村子里的居民心中的凈地漸漸蒙上了污垢。

有一天，我們的一個同伴正在修煉中，為了抵擋五百年一次的天擊。最終，因山頂一塊巖石的落下而分了心神未能抵抗住天擊而落下山崖。有個村民發(fā)現(xiàn)了他，一眼被那身潔白的毛吸引到了，殘忍地剝下了他的皮毛，就是為了去外面換那種叫“錢”的又臟又臭的東西。越來越多的人到了這個僻靜的山谷，山谷一下子熱鬧了起來。我心里很清楚，這些人是為我們而來的。我揮手去掉了對這個山村的保護罩，一場大雪紛然而至。冰冷的圣雪卻未曾洗凈他們的心，被欲望而激的火熱的心。天帝命令我們不得傷害人類，否則，灰飛煙滅。我第一次感到了茫然，感到了束手無策。

白狐越來越少了，都被人類剝奪了生命。據(jù)說他們有“槍”，威力無窮。這是一種金屬做的，人類用來自相殘殺的東西?？v然有神力又有何用？無法傷害人類，而且在這個叫做“槍”的東西下，我們根本無法用法力保護自己。眼看著兄弟們一個個喪生，我去問族里的長老，應(yīng)該怎么辦。長老無可奈何地告訴我，因為先祖在玉帝面前犯了大錯，玉帝下令我們代代不能度為人形。若能變?nèi)?，我們就可以去找另一個清凈的地方了。

我默然了。

白狐快從世上消失了，最敬愛的長老也離我而去了。我憑借自己靈敏的動作和高深的法力躲過一次次的災(zāi)難。最終，只剩下我了。而我，現(xiàn)在也正被人類包圍著。

我慢慢地后退，絕望地后退，后退著——我身后便是懸崖。我腦海中一一閃過同伴們的身影，心竟不由自主地平靜了下來。我目光冰冷，犀利地射向那一個個被貪婪蒙蔽了雙眼的人。哼，人，我輕喃著這個字，臉上慢慢浮現(xiàn)了一絲微笑。幾分輕蔑，幾分不屑，幾分鄙視，幾分絕望，還有，幾分冰冷。人，就是這些骯臟、貪婪的東西嗎？切，我低低地發(fā)出一聲不屑一顧的聲音。難道女媧娘娘所造的，靈敏智慧的小心靈就是這堆垃圾嗎？

我臉上的冷笑更明顯了，我察覺出“人”都一愣，但隨即重重的戾氣又撲鼻而來。我優(yōu)雅地舉起雙手，輕喝著一段冗長的咒語。這是個禁咒，我偶然得知，未料到會用來做這種事。我十分清楚這樣做的后果。我雙手向前一推，一大堆積雪還夾著碎石，還有我決絕的恨意，深深的殺氣頃刻見淹沒了這個村莊，這些人，誰也不能幸免。

我輕輕合上雙眸，感到身體漸漸涼了，輕了，透明了，我的魂魄慢慢破裂。

一切，我完結(jié)了。

玉帝：“如果你們能與人們和睦相處，并學(xué)會人的一切，像人一樣，你們就能化成人形。”

“是的，玉帝，我們回盡力化成人形的！”白狐們響亮自信地回答。

但，終究，人類的貪婪太難學(xué)。

——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