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我路過老橋西畔,便泛起一陣難以抑制的心潮。
我上初中了。那天,媽媽送我到這里,憂郁地叮囑我:“你不小了,該懂點道理,在學(xué)校里要尊敬老師,愛護同學(xué),認真讀 書,你爸爸有歷史問題被開除了公職,你做人得謹慎點兒。”我 記住了媽媽的話,到校后,也照媽媽的話做了。
我在學(xué)校里認真讀書,遵守紀律,但是一想到爸爸受過處 分,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思想上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天下午,我正在默默地看團支部新出的黑板報,突然, 一只手輕輕地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扭頭一看,是我們班的團支部書記彭娜。
“煥煥,我們?nèi)ド⑸⒉?,好? ”我被她拉著走進校園的綠化區(qū)。我們一邊散步,一邊說話。突然,彭娜問我:“你寫過入團申請書嗎?”
“我?”我感到很驚訝,因為我很想入團,但是從來不敢提 這件事。
“是的,你。”彭娜說,“團的大門是向所有求上進的青年敞 開的。”
“所有求上進的青年,我細細地咀嚼著,品味著,心情越 來越激動,以致后來她跟我說了些什么,竟沒有留下印象,我 只記得我流淚了。
這次談話以后,我并沒有寫入團申請書,因為我還記著姐姐那次申請入團攪起的風波。我姐姐是一個老實肯干的姑娘, 村里的男女老少都稱贊她,大隊團支部早就想培養(yǎng)她。后來, 她寫了申請,填了入團志愿書。但是志愿書文到公社團委后, 因為爸爸有歷史問題沒有批復(fù)。姐姐得知后,傷心地哭了一 場,說要永遠離開這個家,直氣得爸爸舊病復(fù)發(fā)。媽媽急了,全 身顫枓著,伸出滿是老繭的手,“啪啪”就是兩耳光。這是我懂事以來看到媽媽第一次打姐姐,姐姐也是第一次哭得那么傷 心。我也哭了,我為什么哭呢?為爸爸?為姐姐?我不知道, 這是十年動亂時期的事,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但它在我幼小的心 靈上留下了難以愈合的傷痕……
轉(zhuǎn)眼又是一個星期,彭娜又來找我。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 情向她直說:“我,我的爸爸——”
“我問的是你呀!”她說,“廖老師想跟你談?wù)劇?rdquo;
廖老師找我?我的心又“怦枰”地跳了起來。廖老師是學(xué)校團總支書記,他找我,該是……
我和彭娜一進廖老師的屋,他就熱情地給我倆讓坐,又忙著沏茶。
“上次彭娜跟你說的事,你考慮過了嗎?”廖老師親切地問 我。我低著頭,一聲不吭,鼻子里像有小蟲子爬一樣,酸得厲 害。
“我們對你考察了很久,你是一個求上進的同學(xué),并且渴 望加入團組織,但是,你卻沒有勇氣向團支部申請。”廖老師深情地說,“這是因為你對團組織還不了解,團是先進青年的群 眾組織,要求進步的青年都可以申請加入這個組織。”
廖老師的話,字字句句落在我的心坎丄,就這樣,我鄭重地向團支部交上了自己飽蘊激情的申請書,我埂在心底里的 話,一齊向親愛的團組織傾吐了。
仲夏之日,上級團委終于批準我入團了,并且,就在我準備入團宣誓的時候,我爸爸的問題也由有關(guān)部門重新結(jié)論。原 來,過去對他的處理是錯誤的,組織上已經(jīng)為他糾正了。朋友, 在這樣的時刻,你一定以為我會哭吧?然而,我沒有哭,我把這熱淚吞下了,讓它變?yōu)樽约呵斑M的動力,決心振奮精神,以14 歲為起點,開始沖向人生的漫長跑道。忘不了啊,我14歲的春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