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厚厚的,在碧藍的天空中堆積出一片片陰霾。陰雨清冷,那連綿的、柔弱的雨絲,仿佛一根根針,扎進我的心里。秋風蕭瑟,風雨欲來的沉悶更添一份消沉。我蜷縮在角落里,無神的望著天際,任眼淚在臉頰上肆意奔流,托腮的雙手只為遮住臉上那無情的掌痕……
補習班的成績發(fā)下來了,試卷上那鮮紅的數(shù)字嘲笑著我的失敗。我看著這刺目的數(shù)字,心中升起一陣恐慌,仿佛可以透過這一個簡單的數(shù)字,窺見父親那神色復雜的臉。渾渾噩噩的回到家,我猜測著父親的表請,是失望,是難過,是生氣,還是如死水般令人絕望的平靜。思緒像一團亂麻……午飯后,我忐忑的將試卷拿了出來,親手交到了父親的手中。
它就如一個寒冷的枷鎖,讓我感到刺骨的冰涼。眼瞧著父親的臉色由柔和轉(zhuǎn)至驚愕、又轉(zhuǎn)至憤怒,氣氛從溫馨急轉(zhuǎn)而下,變得低沉。年幼的妹妹全然不知到發(fā)生什么,小小的身體在沙發(fā)的一角蜷縮著,眼里充滿了疑惑和一絲絲害怕。父親倏地站了起來,食指直指我的腦袋,“你告訴我,你學的這都是些什么東西!”說罷將那一張揉成團的紙打開,用手戳著上面的猩紅,粗礪的大掌因憤怒而顫抖。他雙唇緊抿,似乎在隱忍著什么,可最終還是沒忍住。“還學什么學!別學了!”一聲怒吼后,試卷在他的手中發(fā)出無力的呻吟,我目瞪口呆的看著父親,腦中只留下一片空白,然后那一摞紙片狠狠地砸在了我的頭上,七零八落地在空中飛舞。
我早知父親會發(fā)怒,卻沒料到父親會盛怒至此,只是一次小測試啊!我這段時間有所松懈,才在考試中失利。原想著只要下次考好了,就沒多大問題了。父親的盛怒讓我很不明白,原本壓抑的心情有些隱忍的怒火。妹妹微弱的叫喊著爸爸,她顯然對這個大發(fā)雷霆的爸爸感到陌生,顫抖的音色里帶了點哭腔。
我以為父親會有所收斂,沒想到他更加怒了,“叫什么!你如果像你姐一樣就別叫我!”我原本壓抑的情緒爆發(fā)了,“你吼她干什么!你以為你是誰??!”“啪!”他的手掌凌厲地拍在了我的臉上,我一陣呆滯,這可是父親第一次打我!愣愣地望著那雙手。曾經(jīng),那樣一雙溫暖的手,在我受挫時給我支持;那樣一雙溫暖的手,在我畏懼時給我勇氣;那樣一雙溫暖的手,在我年幼時,大手牽小手,走過了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以前不論我怎樣讓他生氣,他也從未打過我!可一切美好都在此刻破碎,沒考好的委屈,被怒吼的傷心,和父親打下來那一巴掌的苦澀,心中涌起無限悲痛,眼淚一顆顆從眼眶中滑落,滴在衣服上,那深深淺淺的印跡仿佛在嘲笑我的無用……窗外,雷聲轟轟,雨勢變大了,我仿佛聽見天空在憤怒地咆哮,聽見風在肆意地嘲笑,聽見樹木花草在悲傷地哭泣。我倔強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他。父親的臉漲得通紅,臉上的肌肉因喘息微微抽搐著。他微低下頭,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的手掌,充血的眼眸中,疲憊的血絲從眼底開始蔓延,如同一把火灼痛了我的心;滄桑的面容上,留下了歲月無情的刻痕,那深深淺淺的溝壑,刺痛了我的眼。
羞憤交加的我,沖進房間,只留下了門板發(fā)泄的嚎叫……
我蜷縮在角落之中,回想起父親憤怒的吼叫、無情的巴掌、愧疚的眼神在我腦海中回旋不去……但真正讓我悲痛的原因竟是父親彈指一瞬的蒼老,想著父親臉上的皺紋,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晚飯時,面對他泛紅的眼眶,我張了張口卻什么也沒有說,晚上母親悄悄跟我說,一向剛強好面子的父親,在我進房間之后,不停地吞云吐霧,靠著墻,無聲無息的流淚。我僅僅是腦海中想象出這樣的畫面就不禁潸然淚下。我忽然明白了什么……父親對于兒女愛總是內(nèi)斂的,他不像母親那樣喜歡把愛掛在嘴上,他只是用行動在表達。隨著閱歷的增長,我才開始逐漸以趨于豐盈的思想去認識父親,才越來越覺得每一位父親都有一顆熾熱的心,給予兒女們百分之百的感情,不論他們背負著怎樣巨大的壓力,都無怨無悔。想到這些,我心中頓時五味雜陳,回想父親微駝的背,我終于意識到,父親老了。所以他才會這么希望我們快點長大成人,不用受苦受累。
父親意味深長的那一巴掌,直到今天都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而每每想到這一巴掌,心底也只剩下父親濃濃的愛,這種愛也成為了在成長道路上前進的動力,讓我勇敢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