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把自己塵封在文字里太久了,依稀還想著幾周前柳樹才抽一點新芽,像老嬤嬤枯黃的頭發(fā),干癟,布滿了分叉。柳枝雖然還是硬硬的,卻有了韌性,要想折斷還得費點力氣。我也曾折了幾段插在水瓶里,應(yīng)許是終日不見陽光的緣故,竟一點點的枯萎,令人心酸。今日,偶然間窺見一大片新綠柔柔淺淺,像少女飄逸的長發(fā),細膩光滑,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摸上一把。疑心僅僅一周功夫,就有了這么大的變化。鮑爾古說過春是一位在不知不覺中進行的改革家,不錯的?;蛟S是郊田外未使無春,而城居者未知之也罷了。
一路小跑才到湖邊。嚯,一排排的柳樹被整齊的修建,拭目遠眺,像是梳洗整齊的劉海。淺淺的鵝黃猶如豆蔻少女誘人的臉蛋,在微風下活潑的一跳一跳的,快活的與你打著招呼,想必這張臉下一定還隱藏著一張燦爛盛開的嘴巴吧。
拾步向里,滿眼的珠光寶氣流入心底。殘枝頭上密密麻麻的花絮像是母親納的鞋墊上群蟻排衙的針眼。花灼灼,草茸茸,浪蝶與狂蜂;柳暗花明,鶯聲燕語混是笑;菡萏芙蓉,金玉相擁迎客來。清風拂過,花瓣紛紛揚揚,飄飄灑灑。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過,星如雨。紅的燦爛,白的圣潔,粉的嫵媚。像是蝶衣少女在空中相逐,你追我趕,打一個彎兒,盤一個旋兒,我仿佛已經(jīng)望見了他們臉上盛放的笑靨,聽見了那動人的歌聲。莫說我癡,只因那繁花燦爛迷煞人眼;莫嘆我迷,只怪春意盎然深醉我心。
走累了,找一處躺椅坐了下來,拗過頭,本想要小憩一下,卻無意窺見大自然與生命正在盛演的歌劇。林間新綠一重重,小蕾深藏數(shù)點紅。愛惜芳心莫輕吐,且教桃李鬧春風。好家伙,幾十只蜜蜂代替了春風的角色撫摸的花兒翻來覆去,肚子上填滿了飽滿黑黃相間的細線,也許是被春天新生的瓊漿玉露填滿了肚子吧,。這些采集者們貪婪又極其的花心,卻不肯在一朵花上停留太長的時間,只是短短的一瞬。身子微微地抖動著,把最鮮美的一部分花蜜慌忙裝進自己的口袋就逃之夭夭。倘若路上遇見同伙,兩對觸角輕易的一碰,又迅速的分離,像是特工們傳達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樣,謹慎的改變原來的路線,畫一個大圓圈,遁入花叢中去了。我瞪大了眼睛想要觀察清楚這些潛伏者的行動路線,無奈我每有一雙可以足夠看清須彌納入芥子的雙眼,只看得眼花繚亂,不明所以然,只好作罷。
把目光從樹冠移到蒼遒有力的樹干,又伸向遠方。一條鵝卵石小路向林中延伸著。兩畔的常綠灌木護衛(wèi)一樣守護著入口,墨綠的葉片上剛抽出幾點憐人的新芽。他們的后面是一株不知名的喬木,有著像玉蘭一樣的高挺重疊的花瓣卻是玫瑰一樣熱烈奔放的酒紅。再向后看曲折的小路消失在了大片大片的雪白后面。梨樹下,一小叢可愛的迎春正嘟著嘴踮著腳尖使勁的往上挺,可能是在抱怨梨樹搶走了人們本應(yīng)給他的寵愛吧。小路消失的盡頭,還有幾絲若隱若現(xiàn)的紅色在挑逗著人們的眼球,究竟海棠還是郁金香呢?
我起身踏入這條幽徑,走入更深的叢林,更燦的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