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浮中國歷史的塵煙紗縵,咀嚼古今往來的悲憫愁情,徜徉文人墨客的文學史河,“蓋不徒俯視巾幗,直欲壓倒須眉”的她在詞壇上叱咤風云,演繹出不異于獨領(lǐng)風騷的婉約風格。她,就是李清照。
繡面芙蓉一笑開
李清照出生在一個有名的學者仕宦家庭。父親李格非,官至禮部外郎,精諳經(jīng)史,擅長詩文,和蘇門四學士黃庭堅、陳師道、晁補之有密切來往,在北宋文壇上頗有名聲。母親王氏,是一個通文墨、懂詩書的大家閨秀。李清照從小就生活在這個書香門第的家庭中,早年受家庭素養(yǎng)的熏陶,這為她的文學夢放飛了希冀。少女時的李清照不像大家閨秀,小家碧玉那樣把自己鎖在閨房內(nèi)嫻熟針銹,而是飽覽了父親的所有藏書,文學的汁液將她澆灌得外美如花,內(nèi)秀如竹。她在駕駛詩詞格律方面如斗草、蕩秋千般隨意自如,而品評人物,卻胸有塊壘,大氣如虹。她甚至在詞壇上鋒芒畢露,李家有女初長成,筆走龍蛇起雷聲。她,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秀發(fā)香腮,面如花玉。在溪亭日暮時,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見有人來,襪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少女的李清照靜靜地享受著嬌寵和才氣編織的美麗光環(huán)。
此情無計可消除情竇初開,春心萌動,端莊其品,清麗其詞的李清照步入愛河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意中郎趙明誠,少年翩翩,兩小無猜,情投意合。在那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社會里他們的婚姻真是門當戶對,天賜良緣。愛到醉時情更濃,婚后的生活是甜蜜的。他們有著共同的愛好,相似的家庭,夫唱婦隨,飲酒、斗茶、踏雪、賞花、填詞,不知相依相伴了多少良辰美景。“賣花擔上,買得一枝春欲放。淚染輕勻,猶帶彤霞曉露蘅。怕郎猜道,奴面不知花而好。云鬢斜簪,徒叫郎比并看。”幸福在清照的眼中莫過于夫妻相隨,只羨鴛鴦不羨仙,自謂“甘心老是鄉(xiāng)矣”。只可惜,丈夫外出為官,難免造成有情人相隔兩地,天水一方。情亦綿綿,意也濃濃,多愁善感的清照按捺不了相思之楚,“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徹骨的愛戀,癡癡的思念,失落的清照消磨不了夫妻難舍之情;她愛之愈深,思之愈切,“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如此細膩的愛情讓我們看到清照眉頭的一顰一蹙,心頭的一震一顫,離愁別緒躍然紙上,令婚后不久的相思之情,思念之意,呈于象,感于淚,會于心。清照的幸福是美滿的,然而卻是短暫的。
傷心枕上三更雨
靖康之難,金人砸破了北宋都城汴京的玉苑瓊樓。山河破碎,國破家亡,李清照攜手佳人,被迫遠離了家鄉(xiāng)——“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濟南,一家人開始過著漂泊不定的生活。南渡時期,夫妻相依為命。然而,福不雙至,禍不單行,丈夫趙明誠得癥病故,命運多舛的李清照天涯孤旅,孤苦伶仃顛沛流離。失夫之痛,清照變得更加多愁善感。自然界的春去秋來,花開花謝,甚至幾滴催花雨、一縷襲花風都可能引發(fā)她傷春悲秋,江顏易老,相思懷遠之類的深悄背感。孤舟嫠婦的她漂泊異地,看“天上星河轉(zhuǎn),人間簾幕垂”,卻嘆“舊時天氣舊時衣,只有情懷,不似舊家人”。庭院深深,月色蒙蒙,人欲寐之,卻嘆“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人至武陵源,見物是人非,欲雨淚先流,然“只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俯拾深秋的落葉黃花,卻有“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之感;無奈嘆息“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是呀,國愁,家愁,情愁,把一個鄰水照玉的亂世美神折磨德容顏憔悴,花容漸損。心靈的寂寞,國家的頹敗,愛情的失落,讓清照的身心倍感孤獨,長夜如磐,風雨如晦,把酒問天,怎一個愁字了得?
“國家不幸詞家幸,詞到滄桑句便工”,晚年的李清照作品博采眾長,稱得上是“詞無一首不工,其煉處可奪夢窗之席,其麗處真參片玉之般”。清照的的詞近承二晏之高雅,秦觀之嫵媚,蘇軾之清雄,周邦彥之麗密,陶鑄熔冶,取精用弘,成為別具一格的“易安體”。她晚年的作品更致力于她成為“婉約以易安為宗”的一代詞人。李清照,亂世的女神,在中國的文壇里,她堪稱女性文人中最璀璨奪目的耀眼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