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對善良的老夫妻,兩人的年紀都有一百歲了,他們皮膚白得像雪一樣,性情卻憂郁得像黑夜一樣,那是因為他們連一個孩子也沒有,沒有孩子來圍著他們歡笑和歌唱,也沒有孩子來幫助他們干活。
一個冬日的黃昏,老兩口面對面坐在桌子的兩邊剝著豆莢 ,把剝好的蠶豆放在一只盆子里。剝了一些時候,老婆婆湊到盆子上,看看已經(jīng)剝了多少豆子。
她不禁嘆息道唉!如果這些蠶豆是一群活潑可愛的孩子,那該有多好??! 話音剛落,盆里的蠶豆全都變成了小孩,那些白蠶豆變成了小男孩,那些有色的蠶豆都變成了小女孩。這些孩子都跳出了盆子,走到桌子上,跳舞唱歌,翻筋斗,游戲,打架。有些孩子還沿著桌子的腿爬了下來,在石板地上歡快地跑著,于是屋子里充滿了孩子的叫喊聲
媽媽,我餓了,給我些果醬面包吃吧。
爸爸,我渴了,可以給我一些喝的東西嗎?
哥哥扯了我的頭發(fā)。
姐姐揪我的耳朵。
我的鼻子臟了,給我擦擦吧。
我要那只籃子。
我要那把水壺。
被他們這一鬧,屋里盡是喧嘩的聲音,兩個老人被吵得耳朵都快震聾了。
他倆說: 我們怎么對付得了這么多孩子呢?如果他們能重新變成蠶豆那就好了。
話剛出口,所有那些在桌子上的小孩,都跳進盆子,變回了蠶豆。可是,那些在石板地上的孩子們卻沒有 辦法爬到桌子上了。其實他們也都不想變回蠶豆了,因為他們認為做一個有生命可以玩耍的孩子比快要被人煮的蠶豆要有趣得多。他們怎么辦呢 他們藏在各處的角落里,藏在床底下,藏在櫥柜底下,藏在木屐里和拖鞋里。老夫妻倆急急忙忙地去尋找他們,用雞毛帚在那些家具底下?lián)壑?,把那些鞋子倒空。他倆捉住了那些小孩,一個個投入盆子里,他們就又變回了蠶豆。又找了一陣,他們就再也找不到孩子了。
他倆繼續(xù)剝蠶豆,把剝好的蠶豆投在盆子里。隔了一些時候,老婆婆就又湊到盆子上去看看剝好了多少蠶豆。
她后悔地說: 剛才我們真笨。為什么不留下一個孩子呢,他生得那么小,不會給我們添什么麻煩的,而且他還可以幫助我們剝蠶豆呢。
這時,他們聽到一個聲音:媽媽,您不必懊惱,這里還留著一個呢。
你在哪呀?
我很愿意告訴您,可是,先請您答應(yīng)我不把我投到盆子里。
好,我答應(yīng)你。
我就在墻腳下面的老鼠洞里。
說罷,一個小孩從躲藏的地方跑了出來,出現(xiàn)在這對老人的面前。兩個老人非常快活,把他放在桌子上。這孩子開始快速地剝豆莢,把剝好的蠶豆投放在盆子里。他做得非常迅速,一眨眼的工夫,盆子就裝滿了蠶豆。
兩個老人有了這樣一個孩子,非常高興,給他起了個名字叫豆約翰。
豆約翰是一個小男孩,身體比蠶豆大不了多少。他不能停留在一個地方,他整天活動著。他必須游戲,或者做事。在冬季,他代替兩個老人做家務(wù),鋸木柴,生火,燒菜,照看母牛。
他第一次到面包店里去買面包的時候,把錢給掌柜的時候說:
女掌柜,請您給我三只圓形的大面包。
女掌柜睜著眼睛說:“我分明聽見一個聲音,我明明看到錢在擺動,為什么看不到人呢?”
她終于發(fā)現(xiàn)了他,給了他三只圓形的大面包。豆約翰是一個頑皮可愛的孩子,他乘著把面包帶回去的機會,把它們當(dāng)作游戲用的木環(huán),一個接著一個地滾著。
村里的人見到了,驚奇地問道:真是怪事,這些面包怎么會自己滾到老人家里去呀?
當(dāng)晴朗的日子來到的時候,老公公說:我該到地里去耕田了。
豆約翰很想到田里幫老人干活,可是老公公不贊成,他說:到那里去要經(jīng)過一座森林和一條小溪,那里的野獸會把你吃掉的,或者你會淹死在小溪里的。
然而,豆約翰閑不住。當(dāng)老婆婆準備給丈夫送午飯的時候,他堅決地要代她去送飯。
他兩只手臂上分別套了一只籃子,開始出發(fā)。他走到小溪前,怎樣渡過去呢?他看見附近有一個放羊的牧童,就喊道: 喂!放羊的牧童,我請你幫我渡過這條小溪吧。
牧童走近他說: 誰在說話,我看不到人呀。
是我啊,難道我不能算數(shù)嗎 豆約翰說著,便挺起了他小小的身體。
可是,他太小了,牧童仍舊看不見他。
牧童納悶道: 我明明看見兩只籃子,但是我看不見帶籃子的人。
于是,豆約翰站到了一只籃子上,牧童終于看見了他,就幫助他渡過了小溪。
豆約翰來到田邊,呼喚他的爸爸來吃飯。爸爸在附近一棵小樹的樹蔭底下休息。
豆約翰說: 您吃飯的時候,我可以繼續(xù)耕田。您把我放到馬的耳朵里,將馬鞭子放到我的手里。
于是他開始叫喊:吁嚯迦格耳!把馬鞭子抽響,于是,馬向前走著,遵照他的指揮開始繼續(xù)耕田。
幾個小偷從這里路過,看見這匹馬獨自在耕田,只聽見吆喝聲和鞭子的響聲,卻不見人,十分驚奇。
他們說:嘿!這的確是一匹好馬,我們帶它走吧。說罷,他們走近馬,準備牽它走。豆約翰向他們高聲喊道
不要過來,要不然我就用鞭子把你們的臉抽破。
他又扯開嗓子高聲喊著:爸爸,爸爸!有小偷!
老公公聽到喊聲跑了過來。小偷驚訝得忘了逃跑,問趕過來的老人話,老人笑了笑把豆約翰介紹給他們。這時,豆約翰還在舉著鞭子、握著拳頭嚇唬他們 。
小偷們說:請你把他借給我們用幾天吧,他可以幫助我們做些事情,事成之后我們再還給你。
豆約翰爸爸不答應(yīng),可是那些小偷卻怎么也不松口,他們開始的時候還是請求的態(tài)度,見老人不答應(yīng),便兇相畢露,氣勢洶洶地逼他交出小孩。
機靈的豆約翰小聲地對爸爸說讓我跟他們?nèi)グ?,我會好好收拾他們的。于是,小偷們帶走了豆約翰,把他們所希望他做的事情告訴了他:
今天晚上我們要到一家富裕的莊主家里偷東西。你生得小巧,可以很輕松地從鎖眼里鉆進去。你進到屋子以后,就挑那些值錢的東西,從窗口扔給我們。
豆約翰干脆地回答:好的,沒有問題。
到了晚上,小偷們躡手躡腳地帶著豆約翰來到了田莊,莊子里的人這時都已在睡夢之中了。他們吩咐豆約翰從一個鎖眼里鉆進去。豆約翰來到屋里,把一扇窗子輕輕地拉至半開的樣子然后他放開嗓子亂嚷起來這里有金子,銀子,珠寶,小偷們,告訴我,你們都想要些什么東西?
小偷們嚇壞了,忙制止豆約翰說:別這樣大喊大叫的,我們會被人家捉住的。
豆約翰好像沒有聽到似的,繼續(xù)以最高的嗓音大聲呼喊。
別看豆約翰個子不大,但喊聲卻是格外得響,再加上現(xiàn)在夜深人靜,聲音傳得很遠。時間不大,田莊里的人就全都被吵醒了,莊主喊道:捉賊呀!仆人們都拿著大叉子趕來,小偷們只得很快地逃走了。
豆約翰這時想 現(xiàn)在我該怎么辦呢 如果他們找到了我,會當(dāng)我是小偷,把我吊起來的。 想到這里,他便溜進倉房,躲藏在一束稻草里。他忙亂了一整天,已經(jīng)很疲倦了,不一會兒就在稻草里面睡著了。到了早晨,田莊里的小丫頭來給母牛喂食,她把倉房里的那束稻草放在食槽里。這下可糟了,那只母牛張口就把稻草和豆約翰一起吞了下去。
豆約翰醒來的時候,已是在牛肚子里了,他被悶得很不舒服。他心想如果人家再給這畜生喂草,我就會被食料悶死的。
于是,他高聲喊道:不要再喂我稻草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餓了。
小丫頭一聽,母牛竟然開口說話了,又驚又怕,奔回莊上去向莊主報告。
我們的母牛會說話了 我們的母牛會說話了 她把全部經(jīng)過講給莊主聽 。
莊主趕來看,卻看不出什么,他扯了一把稻草給母牛吃。這時,他也聽到了一個聲音:不要再喂我稻草了,我不餓了。
莊主說 牛的確講話了,它著了魔啦,我們應(yīng)該馬上把它殺了。
他們當(dāng)天就把母牛殺了,把里面藏著豆約翰的肚腸扔了出去。一只饑餓的狼正在田莊四周走來走去尋食,它找到了母牛的肚腸,把它吞到肚里,現(xiàn)在豆約翰又到狼肚子里了。這時他并不比在母牛肚子里更好受些。
他心想如果狼再吃東西,我就要被悶死了,我必須阻止它再吃東西。狼每次要去捕食獵物的時候,豆約翰都會大聲地叫喊,以至于狼什么東西都吃不到,一天比一天地瘦下去于是,它去找它的朋友狐貍,向狐貍請教。
狐貍告訴它說:到樹林里去,找一棵椏枝交叉的樹。你用力擠在兩根樹椏枝的中間,用力地擠壓,那個小家伙就會被擠出來了。
狼就來到了一棵椏枝交叉的大樹前,把身體放在叉開的椏枝間,用力擠著,豆約翰被擠了出來,跌到地上。他終于又可以重見天日了。他身上臟得厲害,于是跑到一個水潭里洗澡,忽然他聽見了腳步聲,連忙躲在一束樹枝底下。
一個老婆婆走了過來,她背上背著一只籃子,正在找尋燒火用的木柴。她拾起那些躲著豆約翰的細椏枝,一古腦兒投在籃子里。
老婆婆拾好柴,就回家去了。豆約翰從籃子的孔隙向外張望,看見那老婆婆正從他家的附近走過。他就叫喊起來:
好老婆婆,篤篤篤!你的籃子里有個魔鬼。
老婆婆以為真的是魔鬼在說話,害怕得把籃子丟在地上,急急忙忙地跑開了。
豆約翰高高興興地走出躲藏的地方,回到父母那里。父母原先以為他丟了,現(xiàn)在看見他回來,高興得不得了。
豆約翰繼續(xù)好好地為他們干活,一直侍奉到他們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