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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榕樹

仰望學(xué)校的高大榕樹時,我突然想起小學(xué)的榕樹。

我小學(xué)是在縣小讀的,以前我上學(xué)時那里環(huán)境不錯,有樹,也有花。仍記得從大門往里能看到一個鐵塑,是一鐮彎彎的月亮以及三架凌月飛翔的紙飛機(jī)。我們經(jīng)常跑去玩,下課時亦或是放學(xué),有書包的往那紅色大石座上一丟,沒書包的將胳膊肘架在石座邊緣就向上翻爬,即使人只比那石座高出小截,上去了,便騎在那月兒上晃晃悠悠。幾個石壇圍繞著小路,里邊栽著一種不開花的植物,但泥土中仍是硬擠出幾點紫色?;▔羞€有“三葉草”,我們拔出它莖中的“筋”,纏在一起較量誰的更柔韌;天氣熱時,石壁上往往粘著幾只蝸牛殼,輕輕一敲就下來,同樣好玩。大榕樹有三四棵,很是高大,要不是常常修剪,估計在三樓也能夠摸到它的枝椏。

不明白為何會想起。但隨即我又想到,那紅色底座鐵塑和石質(zhì)花壇早已不見,這是十分之確定的——初一時有去看看,都不在了,有些空蕩。大榕樹還在,但僅僅限于那時。幾個星期前,我所在學(xué)校動員去掃烈士墓,路過縣小,透過自動伸縮門往里,可以看到群群小草般稚嫩的學(xué)生在做廣播體操??磥泶箝艠涞南挪粺o可能,或是砍了將地讓給廣播體操“我心飛揚”或是其他。

我的內(nèi)心是由衷地希望那大榕樹免于災(zāi)禍的。它陪了我六年,陪了更早畢業(yè)的學(xué)生六年以上。我們早就滋生了不可磨滅的情感,我希望它能夠平平安安,希望我能夠在大學(xué)畢業(yè)、事業(yè)有成、安度晚年的時候來看看著飽經(jīng)滄桑的榕樹,哪怕只有一棵也好!

還記得那時光啊——那時的大榕樹與現(xiàn)在記憶中的似乎并無不同:同樣綠的葉帶著點黝黑,主干不是很粗,向不同的天空伸去不同的枝干;枝干中又分出幾條較細(xì)的枝干來,纏纏繞繞,居然又是合為一體,只有那深深的縫隙證明它曾經(jīng)的分離;須子從樹上條條垂下,根部深黑,底端淡黃,萬萬千千,活像老山羊的胡須。

其中有一株榕樹主干是有很大分叉的,我們便都嘗試著爬上爬下,有的上去尋找有無鳥筑巢的痕跡,有的上去將自己的“寶貝”像寶藏一樣藏在樹干的縫隙間,有的甚至在上邊刻上字,絲毫不擔(dān)心榕樹的生長會將它們與樹皮上的裂縫扯到一塊。我同樣上去過,將我手心焐熱的一個錢幣藏在一個凹坑中,小心地拉上來些須子覆蓋好——后來也在沒有上去找過,也不知道是否讓淘氣的孩子找到拿走。我們還在大榕樹底下玩過紙飛機(jī),打過羽毛球,它們都是容易卡在枝枝椏椏之間的。每當(dāng)卡住,我們便去使勁搖動那粗壯的枝干,于是大榕樹便搖搖晃晃地將紙飛機(jī)與許許多多的碎葉、塵土還給我們——還記得我們那時抬頭搖晃枝干時都會緊緊地閉上嘴巴,死死地瞪著那遮蔽了天空的綠中一點小小的白,惶恐有什么落進(jìn)嘴巴。個個都緊張得很,但卻都挺享受那抖落時的欣喜。

直到現(xiàn)在,我仍相信所有榕樹都是相通的,每棵榕樹都知道彼此的故事。它們記得我們。它們懂得傾聽,它們懂得我們童年時的點點滴滴,它們像仁慈的長者,靜靜地記著我們的離開,以及融入社會。

我仰望著眼前的榕樹。它很高大,很老,我想與它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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