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清明節(jié),悲傷感自是少不了的,可那天我的“悲傷”卻是別人強加的。
“這次的清明節(jié),我們?nèi)ツ惆职值逆?zhèn)江老家好不好,就當祭祖,順便踏青,那兒一定又開滿了油菜花。好久沒看了呢。”媽媽一臉期待地說。
“好啊,我沒意見的!到時候把爺爺一塊帶去吧!”我附和道。
這話說完,清明節(jié)一到我就后悔了。
清明節(jié)一早,我們就出發(fā)了,滿懷對鄉(xiāng)村老家的幻想,我來到了寶堰,爺爺很是激動。因為這兒有他的兄弟姐妹,連天津的也趕來了呢。我被爺爺拉著手,挨個介紹,其中有一位是爺爺?shù)拇蟾?,他從爺爺手中拉過我的手,說了句“多大了啊”我的臉上似乎是被噴上了什么,我忍著點不滿,保持禮貌地答他道“十四周歲了爺爺”。
趁他不注意,我別過臉去,擦了擦臉。“哦,十四歲了啊,比我那小孫女還大了一歲呢。”我笑了笑,他又自顧自話地說道:“我那小孫女吧,長得活潑又靈巧,很水靈,你呀,像極了你爸爸,骨架子大了些,看上去少了幾分活潑。”說完,他搖了搖頭。
我愣了一下,心里像是有百萬螞蟻大軍在打架,別扭感隨即而至,我不知說什么,只得尷尬地笑兩聲。
“我那小孫女啊,成績可好了,年年全天津市第一名。天津市是個大城市啊,她能考第一也是她用功啊。哦,對了,你在班上能排多少名???”他終于回過頭來看看我,像是信心十足我的成績不怎么樣,于是抓著我的手繼續(xù)向前走。
“中等吧,我的成績不太穩(wěn)定”我有些不耐煩。“不穩(wěn)定可不行。你爺爺還是你們那兒……叫城中的老主任吧?對吧?我沒記錯吧?作為李家的孫女,你這樣可不行,長的個子還行,平時飯量不小吧……”他眉毛向上挑了挑,眼睛有些渾濁,望瞭望我,若有所思。
我不再相會大紅色呢么,努力想著,媽媽說過,年紀大的人容易嘮叨,你要耐心!我深吸了一口氣,眼看要到祖墳了,大概那時候,他會放開我的手了吧,手掌心已經(jīng)被捏出了汗。
“這是我們李家的祖墳,沒來過吧,祖上是地主,娶了兩個老婆,還有很多子嗣,排上幾代才能到我和你爺爺這一輩,我死后,一定也要葬在這。”他花白的頭發(fā)被風吹得凌亂,頭仰著,看著上方,眼中有著我讀不懂的感情,手依舊沒放開。
不知不覺,他抓著我的手講了一上午,我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沉重。
吃午飯了,我想興許可以歇歇了,他卻抓著我的手“來來,這邊靠爺爺坐。”我只好挨著坐了下來。“我又沒有跟你說過我的小孫女,長得靈巧,還是全天津市第一。”他洋溢著驕傲的神色。“哦!這個你肯定不知道!他還曾被教育局推薦,被溫家寶總理接見過呢!”他開始自說自話,仍是抓著我的手,我沒法吃飯,又聽他說了好久。
我越發(fā)的不耐煩了,起初,我還有些理解他自己孫女自豪的心情,可總拿我做比較,喋喋不休,我的眉頭皺了起來。
又在不知不覺中,天空如同火燒,夕陽西下了,我變得有些困乏,望著腳邊的小草,我竟無比惆悵,也不知是如何被送進車,就這樣睡著了。我在家中醒來,跑出去,對媽媽說自己做了個好累的夢,一個爺爺拉著自己的手說了好久的話。媽媽苦笑著給了我一盒天津大麻花:“諾,那爺爺送的。”
我愣在那兒,突然腦中浮現(xiàn)那個爺爺?shù)纳碛埃ò椎念^發(fā),無盡的孤獨,他大概,很久沒找人聊過天了吧。我看著手上的盒子,陷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