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每當我讀到這句流芳百世的詩時,嘴里總會涌上一股淡淡的清香——那略帶苦澀的味道,來自我的故鄉(xiāng),源自我的童年……
我生活在一個相對平凡的地方,或許說是一個小山城——武義。依山傍水的環(huán)境造就了武義人對飲食美味的追求。美食小吃數(shù)不勝數(shù),對于我印象最深刻的,莫過于清明時節(jié),散發(fā)著山野氣息的,一個個綠馃子……
這種綠馃子,在我們這邊,稱作“清明馃”。綠馃子之所以稱之為“清明”馃,主要是由于這種馃子本是為祭奠祖先而做的祭祀品,再加上其主要的原料茼蒿(一種野菜),也正是在清明這段時期抽出嫩葉。所以,久而久之,“清明馃”就在如此的潛移默化中形成了。如果要再進一步地講,“清明馃”也只是指那種小小的,餅狀的,甜的馃子。而我今天要介紹的,是一種類似包子,但做工卻遠比包子繁雜,味道也絕不遜色于某一種包子的傳統(tǒng)咸味小面食——蒿馃。
蒿馃,顧名思義,就是用茼蒿做的馃。由于其做工繁雜,現(xiàn)如今大數(shù)家庭都不再動手制作,而是從小吃店或超市買現(xiàn)成的蒿馃了。但是,大伙兒心里清楚得很:外頭買的哪能有自家做的馃子香?正因如此,我們家依舊保留著傳統(tǒng)的蒿馃制作方法,一是為了品嘗祖輩留下的味道,二是為了感受人與人之間的親情吧!
每一年的清明節(jié)前后,按照傳統(tǒng),我家都會做蒿馃。制作蒿馃的第一步,先是去到小河邊尋一種名為“茼蒿”的野菜,并剪下它的新葉。俗話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剪茼蒿也是一樣。過了最好的時機,新葉就老了,摻進面團里,做出的蒿馃子也就不好吃了。剛剪下的茼蒿葉上帶有少量的灰塵和細菌,所以,要先在清水中沖洗幾遍,瀝干。再開鍋,加水,直至鍋內(nèi)水沸騰之時,將苘蒿葉投入沸水中焯一下,立刻撈出。
處理好了制作蒿馃最重要、最不可缺少的茼蒿葉后,開始第二步——揉面團。這一步也是相當重要!完成得好與不好可是直接影響到這整個蒿馃的品質(zhì)。將糯米粉和普通面粉按1:1的比例加上焯水后放涼切碎的蒿葉調(diào)和。糯米粉最好選用水磨的,這種糯米粉更加細膩,吃上去會比較軟和。在揉面團時,因為蒿葉本身就含有水,所以不能一次性加入太多的水,只能慢慢的加。水太多,面會很??;太少,蒸出來外皮會很硬。所以說控制好面團的軟硬程度、揉勻揉透,也是一項考驗制作者力氣和技術(shù)的工作。待整個面團變成翠綠或墨綠后,蓋上濕布備用,這和面的活就算告一段落。
接著就該準備蒿馃的餡料了。傳統(tǒng)的蒿馃大多為咸餡的。餡料里包括豆腐、春筍、蘿卜、五花肉、雪菜。至于辣椒那些調(diào)料,就看個人喜好了。你可別看這蒿馃的餡料內(nèi)容屈指可數(shù),它們的工序可還麻煩著呢:豆腐得用鹽鹵點成的,那味道才可謂是正宗;而且還不能用刀切,得用手拈,把整塊的豆腐拈碎,揉、拈、擠,充滿了樂趣。有趣的事兒干完了,講究技術(shù)的活兒可就登場了。清明時節(jié)的春筍經(jīng)歷了幾場春雨,正處最鮮、最嫩的時候;而水靈靈的新鮮白蘿卜,也是制作茼馃餡料的不二之選。清洗干凈的新鮮春筍、白蘿卜分別剝殼、去皮,切成丁,備用。
全是時鮮素菜的蒿馃鄉(xiāng)野氣十足,既純樸又不失味美。若想進一步“錦上添花”,家鄉(xiāng)人一般會在拌好的餡料中再加入些炸過的五花肉,為的是提香。起初,我格外介意這肥肉,但一品嘗,卻也無任何感覺——這肥肉與豆腐“融合”在了一起。蒸熟后的蒿馃,一口咬去,茼蒿那種清新樸實的香氣滿口都是。細細品味,先是那可口略帶甜味的春筍,再是爽口的蘿卜,豆腐和雪菜,有一股豆汁的清香,襯著各種普通食材的甜味——那就是“家鄉(xiāng)的味道”吧!
剛出籠的蒿馃,一個接著一個地從雪白的屜布上取下,整整齊齊的碼在盤子里。冒著熱氣的蒿馃,春筍更甜,蘿卜味更美。溢著湯汁的墨綠色馃子,那味道,讓人做夢都想著哩!放涼了的蒿馃,那也依舊是美味:涼蒿馃的皮在冷卻下來之后,原先的柔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韌性,使這蒿面嚼在嘴里特別“爽”!
每到做蒿馃的時候,外婆、大姨、我媽總得忙活一下午,直到傍晚時分方可享受美味。與家人在一起,即使累,也會“樂在其中”。
蒿馃、美味,即使有一天,我離開家鄉(xiāng),那甜甜的感覺將伴隨著我,走過童年,走向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