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床上一躍而起,急急忙忙地穿了衣服,飛身向外公家奔去。
進(jìn)了屋子,一眼看見外公躺在床上,全身污泥點(diǎn)點(diǎn),兩條腿僵直地伸著。外婆把外公的上身托起,叫我把外公的外衣脫掉。我一手握住外公的手,一手拉住他的衣袖往外扯。扯了一截,我停止了動作——我的手被外公緊緊地攥住了。
我能敏銳地感受到這是一雙帶著體溫的手,帶著對人世間最后的依戀,久久不愿松開。同時(shí),他兩只灰白的眼睛望著我,寫滿了不舍和留戀??吹竭@時(shí),我的眼淚不由滂沱而下。
外公沒有兄弟姐妹,孤苦伶仃的他到現(xiàn)在也沒有過上好日子。在我的記憶中,外公從沒有吃過好的,也不見他穿過什么新衣服。有什么好吃的首先想到的就是我。他唯一的愛好就是打跑符(一種供娛樂的字牌),可上天也不成全他。因?yàn)樗难劬Σ缓檬梗湟膊混`便,所以總是輸多贏少。沒錢的時(shí)候,他只能在旁邊觀望,偶爾忍不住插兩句嘴??删褪腔斓竭@個地步,別人也不同情他,經(jīng)常罵他多事,他卻聽不見。我想他是能從別人的哄笑中感到被辱的,只是他不愿還口而已。想到這點(diǎn),我更加為外公感到難過。
就在我泣不成聲時(shí),兩位姨父聞訊趕來,把外公送到人民醫(yī)院照CT。在他們?nèi)メt(yī)院的時(shí)候,我和外婆在家里等候消息。這個過程太漫長了,對我和外婆來說,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終于等到了姨父的電話。姨父說,外公大腦里已有蛋大的淤血塊,即使作最好的治療也會導(dǎo)致下半身癱瘓,恐怕還要受更多的折磨。
聽到這幾句話,我像跌入了萬丈深淵,再一次的失聲痛哭。
外公,即使你以后再也不能下地行走,我也要握著你的的手,陪你到世界的終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