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課后,我就把上午收集的稿件送到政協(xié)樓《陸河文叢》編輯部,在與編輯閑聊的過程中,只見一個老人提著一個黑色的大包匆匆地到了另外一個辦公室,見到他的到來,編輯們顯得很忙。我也走了過去,發(fā)現(xiàn)那個老人的包里帶來了他的作品,而那作品幾乎讓我感動的得流淚。
那些作品不是普通的作品,是他用心一筆一筆畫出來的作品,作品里面,全部都是他收藏的東西,有很多東西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找到了,他畫的東西都是按照物品的比例真實地再現(xiàn)給人們,除此以外,圖畫里面還有文字說明,復(fù)雜一些的,或者是人們比較難懂的東西就根據(jù)科學(xué)原理一步一步地把它敘述出來!“我畫這些東西我得把它的原理弄懂,否則畫了也是沒有用的,因為你無法給人一個交代,怎么能說服后人呢?”他把他的作品拿出來,有很大的一大疊,起碼有幾千個作品吧?老人按照自己的見解,將藏品分為“客家民間古瓷器”、“客家民用木器”、“客家民用竹器”、“客家民間捕鳥工具”、“客家民間粄印”、“客家民間刺繡”、“客家民間泥水用具”等十多個門類,每一個門類的都是開放式的,也就是說,除了給現(xiàn)有藏品“建檔”外,每每得到新藏品,就按門類添加進去。用老人的話說是:“無窮無盡,無窮無盡……”
我自己都不知道這里面究竟有多少作品”言談中他現(xiàn)出一副淡淡的微笑。
因為編輯們還要讓這個老人回去,為了爭取時間,編輯們就做了分工,一個在帥選,一個在翻,一個就負(fù)責(zé)照相。像很快就照好了,我被編輯留在那里,為了老人的安全,叫我送他回家。
到了老人的家里,我見到了只有兩層樓房的客廳里面,全都擺滿了他的收藏品,連他孩子的房間也堆滿了,而那些藏品中,我沒有看到一件是值錢的東西,我打趣地問他娶了兒媳沒有,他說娶了,我說如果沒有娶的話,可能比較難啊,他說,“可不是么,我的孩子一回來就怪我,但是有什么辦法呢?除此以外,我已經(jīng)沒喲地方可以放了,我看如果我死了,這些東西也就會完蛋嘍。”雖然是晚上,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從他的語氣里,我明顯地感受到了下午他在跟編輯介紹他的作品時,樣子顯得十分的緊張和不安,現(xiàn)在我終于感受到了:他想通過編輯們的努力,收錄更多的作品,盡量地向后人介紹這些歷史,怕自己死去后,他的心血完全白費!
“我收藏的這些東西都是不值錢的,我只是想給后人一個了解,知道我們以前人們用過的東西,知道我們客家人是怎么樣生活過來的。”他很平靜地說著,“如果我死了,這些東西恐怕再也沒有人能知道它的工作原理,再也不會安裝它了。你看,就這架織布機,”在他二樓的房間里,他拍著那個已經(jīng)布滿灰塵的架子說,我看見一個像梯子一樣的木架,被放在墻壁邊上,看不出是一個什么東西,‘“我之所以要把它拆開,它占地很大,如果把它裝好,起碼要一個房間,甚至還不夠。”“那也是我把它修好了的水車”,他指著堆放在房間角落里的一根長長的木頭,在木頭的中間,明顯地見到了幾根新的木頭鑲嵌在那里,見證了主人對他的愛護和無奈。在昏暗的燈光下,木頭顯得很是憔悴,像在訴說老人的歷史,像在焦急地等待著主人把他們放到一個屬于自己的地方。
“我花了一年半的時間繪畫了這本書里面的五百羅漢,”不知道在哪里,他拿著一本書對我說,“我就是根據(jù)這本書里面的人物,里面的內(nèi)容,用了幾千米的萱紙,沒有打草稿,直接把里面的人物畫了進去,”他說話時語句很是平和,“我哪有那么多的時間去打草稿呢?”我不禁為之震撼,我曾經(jīng)見到新聞媒體里面說有誰誰畫了多少米長的什么東西,我很感動,現(xiàn)在我才覺得,我錯了,在這個老人身上表現(xiàn)出來的精神與作品中,那些人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我清楚地看到了,在他是辦公桌上用過的筆,起碼有上百只吧?
由于天太黑,我無法見到放在他頂樓的兩個房間里面的藏品,不過我一定會再去的。
這十幾年來,老人起初是挨家挨戶上門收購藏品,近年來名聲在外之后,有人主動送上門來。他的藏品日益豐厚。
“可惜,家人不理解。我的幾個孩子都在深圳、東莞等地做生意。他們要我和他們一起生活。可我一來過不慣大城市的生活,二來放不下我的藏品。所以大多時間還是呆在家里。”
今年六十八歲的老人告訴我:“我搞民俗收藏,不是為了自己。我越來越老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給我的藏品找一個歸宿。最好能在陸河建一個民俗博物館,,其次是能把我的這些作品出書。如果將來這些藏品散落到汕尾之外,那我心血就完了。”
是呀!誰能理解老人呢?誰來幫他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
當(dāng)天晚上,我無法入睡:“我要怎么樣才能讓這些東西展現(xiàn)在世人的面前呢?”我要盡快地把他的作品編輯成書,盡快完成他的心愿,為了后人,為了我們?nèi)祟惖木窦覉@!
老人能夠把繁雜物品的根據(jù)科學(xué)原理一一地介紹,并且用筆最真實地用畫把它畫出來,甚至能夠憑想象把以前的物品作畫,他是一個收藏家、一個畫家、更應(yīng)該是一個當(dāng)之無愧的人民藝術(shù)家!
老人叫鄭仁長,陸河縣上護鎮(zhèn)人。
2012年9月22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