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淚花]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春已至,但在我的心中依然是肅殺的冬天……
“一幢,兩幢,三幢……”
十多年前的我,坐在屋檐下的小凳上,瞇著眼數(shù)數(shù)一般數(shù)著立在斜風細雨里破殘、矮小的土屋。
“一幢……”
今天的我,努力的尋寶一樣,尋找那十多年前的土屋。
一幢幢高樓大廈直插云宵,下面那黑點兒是什么?哦,是我家的土屋。
夏季,逢下雨,外面下大雨,屋內下小雨,東西搬出又搬進。每逢這時,屋內似受水災。
冬季,逢下雪,凜冽的寒風從墻縫中灌進來,吹打著屋里的一切。雖然火燒的旺旺的,可它放肆地鉆進衣,直逼筋骨。
每年如此,我也漸漸熟識了。隨著時光的流逝,我開始上學了,父親正干著急:學費怎么辦?
他嗒嗒叭叭地抽著旱煙,若有所思。許久,他轉身出屋了,留下一團煙霧。
夜幕時分,他回來說:“費盡口舌借了一百元!”經過東借西湊,終于使我踏上求學之旅。
“喂,有人嗎?”
父親外出一看,一年輕小伙,他認得那是收貸款的來了。父親木然站著,此時分明又看到那年湊學費的愁面。
漸漸地,我嚴封的心幕拉開了……
早晨,鄰居串門,他顯得格外熱情大方。從西服里取出一包名牌香煙請父親抽,還有說有笑的聊著,似一對久別重逢的好友……
晌午時分,他和父親一同離去,深夜才回家。
天有不測風云。第二天,父親貸款的事嘲的沸沸揚揚。
“你貸款做什么?”母親責備道。
“幫人貸的,人家急用,他也說了很快就還!”
“唉~”母親重重地嘆了口氣。
事后得知,錢并沒用于正業(yè),而且他出爾反爾,沒按時還,直至今日。
“鐺鐺~”鈴聲打破回憶。走下臺階,見不遠處一位佝僂著腰、衣衫襤褸、黑白亂蓬蓬的頭發(fā)在頭上跳舞的老叟邁著沉重的步履迎面而來。
仔細一看,認得那是父親。此時我終于堅信竇娥所說:
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涂了盜跖、顏淵!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
不知不覺水滴點點落。哦,春的“淚花”。
[夏的汗珠]
“頭頂火日烤,樹萎蟬長吟…”
隨著夏天的到臨,父親多次生病,掙錢的機會越來越少,躺在床上的他正干著急。
讀初中后,學校食堂里的飯價,家中幾乎支付不起。開學的那天,母親遞給我皺巴巴的五百元,顯然這是她省吃儉用所節(jié)省下來的。
在校,我也理解他們地盡我最大努力去節(jié)?。阂惶烊?,只食二餐,有時,甚至一餐。
事后,同學給我“神仙”的雅號。一日,由于未吃早餐,上課就感動四肢無力,頭暈,肚子唱歌。挨到吃飯,走路踉蹌。
逢集那天,我上街玩,看到了滿臉汗水、頭發(fā)撒亂的在賣梨的母親,心為之一顫,二個多小時的盤山公路,身負幾十斤梨的艱苦。
她瞧見了我,笑了,笑著舉起干柴似的手招呼我過去。
“過的還好吧?XX”
“嗯,好”我撒謊道。
看著母親那干的泛白的嘴唇道:“吃飯了沒?”
“沒……沒……沒有”母親吞吞吐吐地回答,臉上顯得很不自然。
“您快去吧,我來賣!”
“不,你快回學校去!”母親像發(fā)怒的獅子。
我犟不過她,只得任由她。
時間所迫,我不得不返校。走進教室,心久久不能平靜……
放學時,我又上街,沒遇到母親,她回家了。聽說梨沒賣到一半,她就只得負梨回家。
夜幕拉攏,我躺在床上,想象著母親如何又將負梨回家:她一定鼓起了生平勇氣,當饑餓來襲,她一定會默默告訴自己:為了家人而堅持!每走一段路程,她都會小憩一下,然而饑餓、梨子、汗水迫使她越走越慢。
道路逐漸模糊,最后一片漆黑。對于婦女的她來說害怕之極,仿佛聽到魔鬼正向她走來的腳步聲、小鬼們的磨牙聲、竊竊私語聲……別無辦法的他只有哼哼自己唯一會的《催眠曲》,并借著手中的弱光寸步挪動。不知何時,月光灑下,行在月下,身影被皎潔的月光照的那么高大……
假日,我一到家就見母親躺在床上,聽父親說是因賣梨而病倒。前些時候,她還帶病為我洗衣。
此時,我的眼眶不覺有些濕潤。
“XX(我小名),這周錢夠用嗎?”母親用低微的聲音問我。
“夠……夠了”我哽住了。
滾燙的淚如泄閘的洪水而涌……
事后一年,家中幾乎又沒有多余的錢了。就這樣,她被迫外出勞作。從此,干起一個大男人幾乎所不能承受的苦活。為了家,她用命在拼,多少個夜晚在月下、群星下干活。夏日與炎熱拼搏,冬日與嚴寒搏斗。
時長一月,母親再次病倒,身上發(fā)腫,腰腿疼痛,她不得不看病吃藥。幾天之后,病情稍有好轉,她就盡力上班,始終不愿停歇。
哦,看那止不住的夏雨,不正像她的汗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