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朋友之間送禮物,是件很微妙的事。不值一文的草紙只因朋友曾扯來簽上名字,在心中就“身價百倍”;價值連城的瓊琚玉璧由不相干的人奉上,喜不喜歡卻還“有待考慮”。
暑假到北河去玩,在海邊看到有人兜售剛剛出水的珊瑚。玲瓏剔透——屏屏翠綠如碧玉。價格卻相當低廉,掏出10元錢捧走了大塊珊瑚,暗自慶幸撿了大便宜。
可當我一踏上火車,那點兒欣喜就煙消云散了。珊瑚上的水干了,變得腥臭難聞;而我奮力擠車時,珊瑚又變成了既大又重的累贅??目慕O絆總算到了站,恨不得將珊瑚立刻拋進垃圾箱。
哪知碰到了接站的親戚,這才想起忘了買紀念品,只好窘迫地拿出珊瑚,沒想到他竟驚喜異常地雙手接過。
數月過去,自己早忘記了這碼事,偶然又到親戚家去玩,只見一水族箱中水草飄搖,美麗的熱帶魚游來游去。而水波中,恍然映出兩屏翡翠。“為了你的珊瑚,我家里特意買了水族箱。”聽著他在耳邊的低語,眼前不禁模糊一片。
自己也曾收到過刻骨銘心的禮物。
有一位要好的同學舉家遷往日本。臨行前,我去拜訪,羨慕地說:“聽說東京的春天好美呢,櫻花遍街飛舞,可惜我沒有這個眼福。”同學當時并未接口,我也很快就遺忘了這句隨口說的話。
次年春天的某天,我收到了寄自東京的郵包。打開一看,一張粉紅色的信箋輕覆在一只精致的木匣上:“東京的春天。”輕輕開啟,那句早已忘記的話和淡淡的清香一齊向我撲來:木匣中滿滿地盛著已風干的櫻花瓣。頓時整顆心便好像沐浴在東京春天的陽光中,再也盛不下的溫暖和感動就從眼里流出來。一盒風干的櫻花瓣,貼著標價出售只怕無人問津;而在朋友手中,因為它代表著一個平日里不拘小節(jié)的男孩一個月甚至幾個月的忙碌,那便萬金難換。
送給好朋友的禮物,可以是一幅價值連城的字畫,可以是價格不菲的珠寶古玩,但也可以只是一滿盒異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