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愛去菜場,總覺得那兒是個毫無人情可言的地方。且不說那難聞的腥味和臭味,那到處飛舞的蒼蠅,僅是那虛假的人情就讓我覺得不舒服:笑,是十足的假惺惺的媚態(tài);吹,是不管實情的天花亂墜;喊,是不顧對象的“阿姨”、“阿姐”、“爺叔”??粗麄冇姓f不出的厭惡,也有一點茫然:錢,真的那么“至高無上”嗎?一次,母親要我陪她去菜場。
帶著幾分不情愿,我去了那兒。到處都是一派忙亂的景象,小販們不失時機(jī)地兜攬生意。忽然我瞥見一位抱著孩子的中年婦女。她是個三十歲左右的人,挺清瘦,也挺樸素。
與所有生意人不同,她對自己的攤位竟是毫不理會,只是全然注視著手中的孩子,嘴角掛著一絲幸福慈愛的笑,身子前后搖著,手輕輕地拍打著。“這應(yīng)該是菜場中最美麗的情景了,”我暗自想,“尤其是那笑,毫不虛假,毫不做作,這種笑只能屬于一種人——母親。”
我似乎被她隱隱感動著。媽媽大概是見我總看著那里,以為我看中了什么菜,也走到她攤位前,問道:“這毛豆怎么賣?”“兩塊錢一斤。”那婦女答道,嘴角依然掛著那笑。母親看了看說:“給我稱一斤吧。”
那婦女望望手中的孩子,露出為難之色,“您自己看著抓吧,我這手抓了毛豆再去抱孩子,小家伙該不舒服了。”說完,眼中流露出些許歉意。我有幾分驚異,但似乎這又在意料之中。
母親會心地笑了笑,自己拿秤稱了一斤,付了錢離開了。我想我是在那菜販陌生的臉上看到了些熟悉的東西,只顧呆站著出神,直到母親催促了我一聲,我才反應(yīng)過來,跟上了母親。
是啊,母親母愛的天性是無處不在的,即使是金錢充斥的市場,母親也能保持那真切、溫柔、專注的本色,而把一切無關(guān)的利益拒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