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冬日的午后。和往常一樣,爸爸戴上了他的那頂安全帽,準備出門。
“爸爸。”我倚在門口,弱弱地叫道。爸爸轉(zhuǎn)過身,用那長滿老繭的大手理了理我的頭發(fā)。“我去工地上驗收,一會兒就回來,你要乖?。?rdquo;他的嘴角向上揚了揚。
“注意安全”這幾個字,不知為何梗在了我的喉嚨里。我呆呆地望著爸爸遠去的背影。他越來越小,只有頭上的那頂桔色安全帽還清晰可見,但不一會兒也隱去了。
我無聊地趴在窗臺上。天陰沉沉的,跟上星期三簡直一模一樣。那天,我剛推開家門,就看到媽媽怒氣沖沖地站在門口。“你說,這次數(shù)學(xué)測試成績?yōu)槭裁催@么差啦?”她吼道。
我不知該怎樣回答,把頭扭向客廳的茶幾,那兒放著爸爸的安全帽。爸爸正在換衣服,準備去工地。聽到動靜,他趕緊從臥室里沖了出來,擋在我和媽媽的中間。“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次就算了吧,啊?”
媽媽向來倔強,家里誰也不敢得罪她。這次爸爸居然為了縱容(媽媽的想法)我而違背了她的意愿,她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轉(zhuǎn)身去了廚房,然后操起一個塑料篩子朝我沖來。說時遲,那時快,爸爸“嗖”的一下沖到了茶幾前,抓起安全帽就往我頭上扣。“哐——”的一聲,篩子敲在了安全帽上。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久久在我腦海里回蕩,揮之不去。
窗外刮起了大風(fēng),樹木們的上半身東倒西歪。我走進房間,打開了一個陳舊卻整潔的箱子,取出了一頂盤踞著裂痕的安全帽。作為一個包工頭,爸爸經(jīng)常要去工地驗收,而就在上個月,一塊從天而降的石頭砸中了爸爸,他的安全帽被砸得裂紋四綻。我去醫(yī)院看他。他的頭上鼓起來了一個大包,卻還是笑嘻嘻的。我的眼睛紅紅的,爸爸見了笑道:“怎么像個小娃娃似的,哭鼻子了?你已經(jīng)長大了。”“才沒有,眼睛進沙子而已。”我不服氣地說。
爸爸沒有回應(yīng)我。后來他撫摸著擱在床邊的那頂安全帽。“得感謝這頂安全帽啊……爛了,不能用了。女兒啊,你把它扔了吧。”
我從爸爸手中接過安全帽,卻并沒有把它丟掉,而是收在了我的專用箱子里。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時鐘響了四下。出去這么久,爸爸怎么還沒回來?一縷陽光不知什么時候偷偷從窗外溜了進來。我耐不住性子,跑出家門,來到工地,碰上了爸爸。爸爸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熟練地取下安全帽,套在我的頭上。爸爸很快就把剩下的事情處理完了,然后拉著我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爸爸就是我生命中最堅固、最溫暖的安全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