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花落時遇見,注定聞不到早時微風(fēng)中涌動的暗香。
——題記
我與她相遇時,并不在彼此最美的年華。那時,我且年幼,她卻已垂老。
記憶深處,有個小閣樓。閣樓下栽著一棵梨樹,閣樓里坐著一個她,她的懷里靠著一個我,口中咿咿呀呀地哼著古老的曲。她告訴我說,世間有很多種遇見,如她和外公,又如我和她。我那時著實(shí)不知遇見是個什么稀奇的東西,只知她的懷抱很暖,很暖。
電線在麻雀的爪子上感受到了自身的顫抖,南風(fēng)在樹枝的晃動中感受到了久違的自由,而我在她的眉眼里感受到了柔軟的慈愛。
在每個梨樹盛滿果實(shí)的日子里,我會拉著她去摘梨子。她本意是不許我去摘的,因?yàn)榕挛宜ぶV皇敲慨?dāng)我眼淚汪汪看著她時,她便會心軟了,于是她會抱起我,讓我坐在她的肩膀上,以便我伸手能夠到樹上的梨子。
在我的印象里,梨樹只會結(jié)出梨子,永遠(yuǎn)是結(jié)著梨子的模樣,而她,也永遠(yuǎn)是那副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模樣。我從未想過,梨樹也會開出美麗的花,正如我從未遇見,她也有過的青春年少。
“外婆!你快看啊,原來梨樹也會開花!”我?guī)缀跏羌饨兄爸?,她抬起頭,呆了一下,像是在腦海中找尋著什么悠遠(yuǎn)的記憶。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騰騰地回應(yīng)我:“是啊…梨樹它,也會開花呢。”
父親說,外婆年輕時可美,五官端正,眉眼清秀,也是個大家閨秀。那時的外婆,眼睛很明亮,走起路來一蹦一蹦的,是個活潑的大姑娘。面對外公時,也會嬌羞地掩面。只是外公走后,她便沉靜下來,終日坐在那個閣樓里。哦,那個閣樓,是外公當(dāng)年娶外婆時費(fèi)盡心思弄出來的。
我不曾想到,終日沉默著坐在閣樓里的外婆,蒼老的外婆,竟也有過一段青春年少。
我錯過了她最美的年華,卻遇見了經(jīng)過歲月洗禮沉淀后的她。正因遇見了如此的她,我才有了那段最美的時光。
后來我隨父母搬離時,她就站在閣樓上,倚著樓欄遙遙地望。
她穿一件花影重疊的衣,哼一段咿呀的舊戲,憶一段沉舊的往事。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們在花落時遇見,注定聞不到早時微風(fēng)中涌動的暗香;我們在花落時遇見,有幸目睹黃昏時夕陽下殘瓣的壯美。
何其有幸,花落時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