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溫暖的午后,取出母親捎來的野菊花茶,拈幾朵枯野菊花灑在透明的玻璃杯底,注入沸水,看見野菊花在水里游弋翻騰,慢慢浮出水面。些許時間之后,便愜意地舒展開小巧玲瓏地身體,以最優(yōu)美的姿勢緩緩地滑落,墜入杯底,互相偎依地斜躺在一起,完成了生命里最美的一次蛻變,那恣意的甚至帶著幾分妖嬈的美態(tài),美得讓人窒息,令人心馳神往。
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野菊花飄香的童年。那漫山遍野的野菊花,沐浴陽光,吮吸雨露,就那樣隨心所欲地,自由自在地生長著,這兒一堆,那兒一簇。仿佛一群美的精靈,相邀而至,被這里的湖光山色所吸引,留連忘返,不忍離去,便在此生根發(fā)芽開花,把熱情播種,任美麗蔓延。野菊花開的日子,是甜美的日子。那一朵朵被賦予太陽顏色的花朵,有的羞澀地閉著眼,仿佛初戀地少女,在憧憬,在等待,不敢大口品咂愛情的滋味;有的微睜雙眸,仿佛從沉睡中剛剛蘇醒,在回想,在沉醉,不想匆匆走出綺麗的夢境;有的則眉舒眼笑,仿佛從遙遠(yuǎn)的國度踏歌而來,在歡呼,在舞蹈,不愿輕易錯過這美好的相聚……“粲粲黃金裙,亭亭白玉膚”,姿態(tài)萬千,分外妖嬈。微風(fēng)拂過,像母親的手撫摸著你,風(fēng)里帶來些野菊花微醉的甜香,混著青草味,還有各種花的香,都在微微濕潤的空氣里醞釀。年少的我,最喜歡獨(dú)自躺在金黃的野菊花山坡上,把臉藏在繁花嫩葉當(dāng)中,向野菊花悄悄傾訴我的歡喜,我的憂傷,我的夢想,我的渴望......野菊花輕輕地?fù)u著頭,晃著身子,仿佛在傾聽,在思索,在安慰。我年少時的歡樂、憂傷、困惑,都在這花香馥郁中沉淀、舒緩、沖淡,像云一樣輕輕地來,悄悄地走。高興地時候,我會采擷最大最美麗的花朵,編成絢爛的花環(huán),戴在頭上,放聲歌唱,翩翩起舞,旋轉(zhuǎn)中真覺得自己也是這菊花叢中的一朵。直到聽到母親急切而執(zhí)拗地喚兒聲,才戀戀不舍地離開。每每這時,母親總會用她那細(xì)長的手指幫我輕輕撥弄掉頭發(fā)上的菊花瓣,笑著嗔怪我的貪玩……
“階蘭凝暑霜,岸菊照晨光。露濃希曉笑,風(fēng)勁淺殘香。細(xì)葉抽輕翠,圓花簇嫩黃。還持今歲色,復(fù)結(jié)后年芳。”待野菊花粲然開放,一片金黃之時,辛勤的農(nóng)人便手提竹籃,把一朵朵開得正艷的野菊花采摘回家,清洗,晾曬,風(fēng)干……自制成菊花茶,菊花茶有清熱去火、清肝明目之效。每年,母親總要自制一大簸箕野菊花茶,一年四季,我們的茶杯里總飄著野菊花的香氣……
如今,遠(yuǎn)離家鄉(xiāng),在外工作,母親總不忘給我捎來家鄉(xiāng)的野菊花茶,捎來溫暖的問候和親切的叮嚀。品著家鄉(xiāng)的野菊花茶,仿佛品著母愛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