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的臘月,是靜默的,是凄清的,昔日爭芳斗艷的花草如今已蕭然萎謝,大地歸于杳杳落寞與無盡悲涼。
這時,你來到了我家,你告訴我你是風信子。我細細的打量你,你嫩綠色的花苞與現(xiàn)在世界的肅殺是多么的不相襯啊,我在欣喜之余還有些憂慮。你的莖球被紫色的外皮緊緊包裹著,守護著其中嬌弱的生命。
你的葉子幾日就已長高了不少,像是短短的劍倒插在土中,將花苞圍住。肥厚堅韌的葉,在冬日午后絲縷的陽光的愛撫下,泛著少女般細膩的光澤。此時苞莖尖尖的,一個個花苞緊密的排著,像初生的還未變黃的玉米。看到你的成長,我心里洋溢著勃勃生機的喜悅。
又過幾日,葉子好像停止了生長,只有包莖努力地向上長。驚喜地發(fā)現(xiàn),那最下面的花苞泛出了淡粉色,與嫩綠色交映著。那日下雪了,雪緩緩的飄落,一片一片落在枯枝上,落在房子上,落在行人的肩上。雪自然是不急的,這是她的季節(jié)。我怕你不忍嚴寒,把你放于屋內。但你那嫩綠的花苞,很是倔強,好像不屑于冬日寒威。外層的花瓣輕輕顫動,像是在試探著,我靜靜地看著你,心里卻是焦急。不知過了多久,你外層的花瓣終于向外散開,其余的花瓣也相繼綻放。眸前,一片蔥翠,一抹嫩粉。屏息的瞬忽,焦躁被抵消,一枚叫做寧靜的字符在茫茫空中輕舞飛揚,在白雪紛飛的視野中綽綽閃閃,在有你的氣場間氤氳裊娜。我問你為何開得那么急,等到春天不好嗎?你笑而不語,我猜,或許這是你生命的規(guī)律。
乍暖還寒,你的葉子已有我半臂之長,幾十朵粉嫩的花綴滿了莖頭,將莖壓彎了,便彎著腰偏著頭,像是古代女子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你的花好像一個個倒掛的風鈴,底部是圓潤的,到中部突然向外綻開,到了花瓣的上端,又有一痕褶皺,把向外張得花瓣收了回來,更添了一絲柔弱,一種藝術的完美軌線。每朵花有六瓣,每瓣的中間是一絲嫣然的粉色,向外是如牛奶般的乳白色,遠看像是蛋糕上奶油做的花,細看發(fā)現(xiàn)上面有細密柔軟的茸毛。
天漸轉暖。風信子啊,你曾給我?guī)砹舜禾彀愕纳鷻C,陪我度過了嚴寒。而現(xiàn)在你要凋零了。與開時一樣,同是從下到上,粉嫩變成枯黃。我不忍你離去。你仍笑著,說生命永遠不會結束,像永不停息的河流。你說你還會再開的,那時,就已是明媚的春日了。
期待下一次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