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在天邊翻滾,雷公仿佛一頭巨獅在天空聲嘶力竭地怒吼。遠處,灰色的山,老朽的樹,還有一條條干涸的河道。炮彈不時襲來,照亮了那灰色的山巔,劈爛了那老朽的樹干,碾平了那干涸的河灘。
天漸漸暗下來了,沒有夕陽余輝,沒有鴉雀歸巢的鳴唱,更沒有嬉戲的孩童,有的只是灰蒙蒙的一片,雷鳴與槍炮聲混響。遠處一個人緩緩地走來,灰色的臉龐,灰色的軍裝,還有那一雙深灰色的眸子。一步一步,一滴一滴的鮮血也隨之從其左臂與胸口滲出。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然而他還是一步一瘸地向前走著,向著太陽落下去的地方走去。
終于,他走到了一座房子面前,嚴重失血帶來的一陣陣痙攣,使他毫不猶豫地閃進了那座房子。突然,他眼前一片漆黑。
“轟――當――”一顆原子彈爆炸了,隨之而來的是死一般的寂靜。“咚,咚,咚……”他的眼簾也隨之緩緩睜開了。“誰,是誰?”門外無語。他看了看自己正在流淌的鮮血,掙扎著為自己做了簡單的包扎。“咚,咚,咚……”“誰,是誰,呵?!”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咚,咚,咚……”“誰,到底是誰?”聲音里帶著哭腔。“這是你的心跳,你懺悔的心跳,你作為一名人類最高統(tǒng)帥,竟無恥地破壞環(huán)境,無故地挑起戰(zhàn)爭,你這個惡徒!”“你,你是誰?”“我是你心底的你。”“什么?呵?!”又一口鮮血從他嘴里噴出。
“轟――當――”又一顆原子彈爆炸了,他知道自己是這世上最后的一個人了。“咚,咚,咚……”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一行眼淚從他的眼里流出。眼淚是人類情感的最豐富的表達,而這名懺悔者的眼淚則是灰色的,深灰,深灰。
鮮血滲過繃帶流了出來,窗外也開始下雨了。這不是普通的雨水而是腐蝕性極強的酸雨,“嘩……嘩……”巖石化成了濃水,房屋的屋頂被穿透,雨水濺在他的身上,腐蝕著他的心靈。這酸雨正為這即將毀滅的世界做著最后的洗禮。一點光亮射進了他的眼中,這是最后的一絲綠色,“咚,咚,咚……”那聲音越發(fā)強烈。就在這最后一絲綠色要被一滴雨水打到的時候,一個軀體掩了上去。一滴兩滴三滴,繃帶斷了,像火一樣燃燒的鮮血流了出來。
那綠色在這帶著體溫的鮮血的滋潤下,仿佛被施了魔法,迅速長大,長大,綻放,綻放開出了一朵美麗的小白花……
“咚,咚,咚……”門外又響起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