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絢麗的水晶吊燈下,無數(shù)酒杯中盛滿了透明無色的白酒“叮叮當當”的碰撞聲,觥籌交錯間,一杯杯洋溢著酒香的液體盡數(shù)滑進嘴里,頃刻間杯中早已滴酒不剩。我一怔,是白酒吧,還是礦泉水呢?看著那一桌上的父親和姑父他們一群人,談笑間白酒灰飛煙滅,神色自得。還記得曾幾何時,晚飯時,父親那一小盅白酒,我也嚷著要喝,“咕咚”灌了一大口,即便那灼燒的感覺便從舌尖一路蔓延,從喉嚨中叫囂著,火焰直至在胃中燃燒,又好像停留在臉頰上,臉上不禁被辣的紅了,眼淚不知不覺模糊了眼,淚眼模糊中,聽見父親的大笑聲以及滿意知足的咂嘴聲。
七八歲時,也曾隨父親外出聚餐,父親和朋友們也是這樣喝著酒,吃著飯,時不時地爆發(fā)出一陣陣歡笑聲。那笑聲真是美好,仿佛是從心底迸發(fā)出來的,沒什么可以熄滅這樣的快樂,我那時常想,讓人不禁揚起嘴角的快樂。偶爾端起酒杯,滿意的咋上一口,快樂的瞇起眼睛,一副心滿意足,怡然自得的樣子,微微的醉意,深化了父親的快樂。那是的父親坐在大排檔里,卻真心的快樂。
時至今日,父親又在喝酒,我還是這樣坐在側旁瞧著,卻是截然不同的場景了。我不曾覺得絲毫的開心,竟反覺得只有觸目驚心了,那一大杯白酒就這樣灌進肚內(nèi),是什么不一樣了,我常想??粗赣H漫不經(jīng)心,帶著漠然的笑容,機械的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再機械的倒?jié)M,一刻也未曾空暇,旁邊姑父似乎已有些不勝酒力了,妹妹在旁大呼小叫,不停地讓姑父別喝了,更欲奪下姑父的酒杯,她眼中似乎盛滿了不舍和驚奇,我也是同樣的心驚肉跳,卻沉默著。
是了,我終于明白是什么不一樣了,是父親不一樣了,他喝酒不再快樂,只是盡一項義務一般。姑父很少有應酬,妹妹似乎從未見他喝成這樣,內(nèi)心是無限的恐懼和無奈。而對我們家來說,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習慣了父親的三天兩頭的應酬和晚歸,我是從何時開始從擔心到習慣母親深夜焦急無奈的身影,憔悴的神色,又是如何嫻熟的攙扶著父親
,看著他難受地扣嗓子眼只為嘔出那些“毒藥”,而我們由手忙腳亂到嫻熟的完成這一切,由心疼到習慣和麻木,這是一個多么殘忍的過程啊。
當我們扶著爛醉如泥的父親和姑父走進賓館的房間,媽媽和姑媽留下照顧,我和奶奶妹妹回了房間,剛松了一口氣睡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喚醒了朦朧中的我們,打開門是姑媽心急如焚的臉:“他嘔的不行,現(xiàn)在滿頭大汗,臉色很差啊。”奶奶急急地起身,陪了姑媽去看姑父,妹妹急忙跟出,被奶奶一把拉住,“你留著,小孩子添亂,你姐陪了你先睡,沒事的……”話音未斷,門已匆忙關上了。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也不急著勸妹妹睡覺,我明白現(xiàn)在無論如何她是睡不著的。我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是一片茫然,那恐懼和無措一齊涌出,她的眼睛中泛起一層薄霧,我撫著她的背,“先躺下吧,奶奶沒拿房卡,我要等給她開門。”曾幾何時,我也是感同身受。妹妹靜靜的躺下我知道她一定嚇壞了,她微微地弓起背,,仿佛一只受驚的小鳥,眼睛睜的大大的,在黑暗中依舊可以看見她眼中一閃閃的光亮,她大氣都不敢喘,唯恐錯過了些聲響。我輕輕地對她說:“沒事,上次我爸也是,吐得一塌糊涂,吐完就好了,就舒服了。”她抬頭看著我,眼中滿是疑惑,親愛的,你在疑惑什么,姐姐只能告訴你,你爸爸會好的,別的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們一定要喝酒?為什么明知是害人害己,還是要喝?為什么不好好吃飯,卻只是喝酒?為什么生意一定要在酒桌上才能談成?為什么總有這么幾個人不停地勸別人喝酒?為什么?為什么!
“酒桌文化”在中國如此盛行,你若不能你如果可以在飯局上左右逢源,那么對你來說就多了一條升官發(fā)財?shù)慕輳搅?,又有誰能看見酒桌下那些親人焦急無奈的神情。酒桌上那一張張合同下,是別人用生命作為交換,以命相搏,運氣好的睡一覺就好了,運氣差的酒精中毒,與世長辭。酒駕的政策無疑可以緩解這類事故的發(fā)生,但也只是揚湯止沸,治標不治本,真正應當制止的是飯局合同吧。當今社會科學文明快速發(fā)展,然而誰能喝誰就本事大,這種愚昧無知的觀念竟然還存在著,誰若覺得這是好的,甚至于還在網(wǎng)上寫文章來教你如何在飯局上左右逢源的人,我也只能對你這等冷酷無情之人作四字評價:爾乃蠻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