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陰天,一陣凜冽的西北風裹挾著枯葉急匆匆地從我窗前趕過,只留下一串蕭瑟的“呼呼”聲。青島的冬天并不像南國那樣四季如春暖和安適,青島的冬是凜冽的,是無情的。不同春那樣的生生不息,異于夏的熱情似火,與清爽颯颯的秋也有所不同。當刺骨的寒風迎面襲來,我裹得像個包子的那些厚重的御寒衣物起到的作用也就變得微乎其微了。
我?guī)缀跻嘈盼业暮倬褪且橹淅錃庀贌o聊賴的過下去。
母親在另一間屋子喊我把窗外的花搬回來,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起身去開窗。凜冽的風帶著土腥味爭先恐后地涌進來,我加快手中動作,無意中瞥見樓下曬得衣服被風掛的搖搖欲墜,十分危險,似乎下一秒就會失去夾子的固定掉落在地。我突然覺得應該下樓告訴他們一聲,剛走一步覺得自己想的很多余。
別人曬的衣服他們自己都不管我干嘛要擔心?下樓去跟一陌生人說話會不會特別尷尬?種種后果在腦中掠過,剛才的涌起熱情被徹底澆滅。我安置好花,突然興起,走進書房練畫。正當狼毫毛筆一路在宣紙上逶迤而下、眼看一幅墨蘭圖即將收工時,一聲聲聲嘶力竭呼被風扭了七八下傳入我耳中,頓時心中大亂,筆下沒了章法。我氣哄哄的扔了筆走到窗前“興師問罪”。
當滿懷惱怒、一肚子牢騷的我看到一個老人站在風中沖著一戶人家大喊“衣服要掉了,趕緊出來收!”時,我啞然了,我汗顏了。
他穿的很普通,黑色的大風衣,一頭在風中晃動的花白頭發(fā)曳出了條條弧線,在我看來就像挑起嘲諷意味的嘴角。他揮舞雙手,嗓子已經喊的嘶啞,這似乎消耗了他的大部分體力,他不得不彎下腰,手扶著膝蓋,像一個倒扣的容器,是的,他倒給我的,滿滿的都是感動。
我默默的走開,為剛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感到羞愧;同時,我的心在更加有力的跳動,它不斷泵出汩汩暖流流遍我的四肢、軀干,我感受到了那種從心底騰起的熱度。
大概從前的人不會想到,我們的生活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有人摔倒了千萬別扶,萬一扶起來之后別人反咬你一口;地上有錢包千萬別揀,萬一是個陷阱撿起來被人訛了;有人借手機千萬別給,萬一是個騙子拿走手機一去不復返……
所以在這個充斥著鋼筋水泥并且也如它們一樣冷漠城市里,我們應該留點溫暖給自己,留點自由給自己,留點快樂給自己,更應該留點溫暖給自己,給他人。
忽然,冬的第一場雪飄然而至,帶走了漂浮在整座城池上空的陰霾和塵埃,只剩下最單純的白,不含任何雜質,一切歸零。
是的,我要讓自己的心一切歸零,從新開始,正如同這樣的單純溫暖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