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暖陽。
我慵懶地倚靠在床頭,享受著午后傾瀉滿屋的陽光,格外愜意。翻開兒時的相冊,微瞇雙目,和太姥姥在一起時的一幀幀溫馨畫面再一次躍入眼簾。光陰荏苒,恍如隔世。太姥姥,您在天堂還好嗎?您就是一本我珍藏在心湖深處、滿載著愛的教科書,伴我走過童年時光,啟迪我在漫漫人生旅程中懂得愛的真諦……
兒時的記憶總是會停留在東北那個叫做肇東的小城里,因為我的太姥姥就住在那兒。
太姥姥家門前是一片果園,每到濃夏便會果香四溢,引得左鄰右舍的孩子們垂涎欲滴,常會偷偷地溜進園子摘果子吃。五歲那年,我第一次去太姥姥家,一下子就愛上了這個園子,一口轆轤老井、幾樹紅果橙杏,常有伴雀鳴燕啼、蝶飛蜂舞相伴,而無市井之喧囂,無塵霾之傷形,簡直就是人間的天堂!不幾日,我儼然就成了這個園子的“新主”。一天下午,正是日頭高懸,小睡中,窗外的吵鬧聲驚醒夢中人。出門,見一群半大的孩子正在爬樹摘果子。我急得大聲叫太姥姥出來,好趕走他們。太姥姥卻輕輕地拉我進屋,對我說:“果子誰來摘都行,沒見樹旁立著的梯子?那是給這幫淘小子預備的。你別喊,要是他們嚇著了,掉下來,會傷著的。”原來這園子里種的果子竟是可以和四鄰一起分享的!雖是諸事懵懂的年紀,但我從太姥姥的話里明白了好東西要懂得分享的道理,從那以后我無數(shù)次感受到了與人分享的快樂。
太姥姥有一手女紅的絕活。凡是出自她手的各種布藝品——繡球、生肖、掛件、刺繡無不惟妙惟肖,讓人嘆為觀止。
十歲那年,也是在這樣一個有著暖暖陽光的午后,我依偎在她身旁,一邊聽她講故事,一邊看她做布藝。一把剪刀,幾塊碎布,飛針走線間就成了栩栩如生的小老虎、小兔子、小葫蘆……見我捧著它們愛不釋手、歡天喜地的樣子,她臉上早已掛上一抹濃得化不開的笑意,用她特有的山東口音緩緩地對我說:“等圓圓出嫁時,太姥姥給你做一對大繡球,你稀罕不?”“嗯,喜歡!喜歡!”我雖不解其意,但還是使勁地點著頭。
時間飛逝,如白駒過隙,年紀的增長注定了學業(yè)的日趨繁重,和太姥姥見面的日子被一次次地推遲,到最后竟遲到再也無法相見!
隆冬,寒雪。
噩耗傳來,太姥姥走了。當哭紅了雙眼的媽媽告訴我這一消息的時候,剎那間,我腦子里一片空白,天地一片死寂,唯有雪在亂舞,唯有風在啼嗥,我的心被悲傷緊緊地攥著,欲哭無淚。一別不過經(jīng)年,竟成永別!
幾天后,我收到了一個郵包,里面是一對大繡球。那是一對由最華麗的綢布拼接,由最美麗的珠子鑲嵌,由最純的紅色流蘇綴掛的繡球,那是太姥姥為我準備的“嫁妝”?。∧且豢?,我哭了,淚水噴涌而出;那一刻,心碎了,猶如萬箭穿心……
太姥姥,您就是供奉在我心靈殿堂之上的一本書,書里載著我們老少二人的點滴往事,載著您用愛教導我成長的一個個珍貴鏡頭。是您,讓我懂得了什么是愛!
太姥姥,我愛您……
2014年11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