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生時(shí),我便對音樂有著莫名的熟悉感。接觸過無數(shù)樂器后,我默默地坐回了鋼琴椅上,回憶,在我記憶深處,想起。
那一年的某一天,小小的我坐在鋼琴椅上,第一次撫摸到了鋼琴,那時(shí)的我十分激動,仿佛拿到了上帝恩賜的禮物一樣快樂。當(dāng)大伯父看見我對鋼琴產(chǎn)生了喜愛之情,露出了像暖光一樣的笑容。
后來,我每天都會去大伯家,聽他給我演奏時(shí)間最美妙的音樂,他說鋼琴是有感情的,只有倍加愛護(hù)并向它吐露心聲才能演奏出美妙的音樂。在我的眼中,鋼琴便如同生圣物一般,那么美好。
可是,大伯父的孤獨(dú)也只有我明白,大伯母是因?yàn)楣S機(jī)器誤用而去世的,他常會演奏《梁?!方o我聽。每次演奏時(shí),我都十分投入地看著他,那是陽光背后的他,最不堪一擊的他,他常會彈著彈著就哭了,那是一個(gè)男人無聲的淚水。而陪伴著他的,只有這架鋼琴,這架他視如珍寶的鋼琴。《梁?!愤@首曲子中包含著更多的是悲傷和絕望,是一對戀人的互相思念。
他第一次演奏《梁祝》時(shí)的場景,至今還刻在心上。那天,他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外套,給人一種安靜而莊重的感覺,他那雙已有少些皺紋的手放在被他擦拭得一干二凈的琴鍵上,一個(gè)個(gè)神奇的音符如流水般滑落,自由而又悠閑,仿佛雪花在寒冷的冬日里隨風(fēng)飄落。當(dāng)彈到中間高潮的部分時(shí),整個(gè)世界似乎都隨之而動,大伯父的兩只手如同跳躍的精靈,整個(gè)人都投入到了音樂之中。琴聲越來越輕,越來越柔,仿佛一條絲綢般柔滑,熟悉不過的主調(diào),反復(fù),再反復(fù),每一遍都叩擊著我的心靈,仿佛洋娃娃里藏著的棉花一下子飛了出來,慢慢地飄著。彈琴的力度越來越弱,高昂的天鵝又似乎沉入了湖底,一曲終。大伯整個(gè)人蜷縮在了琴椅上,讓人心痛不已,他的眼睛里滿是淚光,陽光被云朵遮住了,整個(gè)房間變得陰暗無比,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扯了一下,痛及全身,這樣的痛,他承受了多久……
大伯父是一個(gè)重感情的人,他會抱著我和我講《牛郎織女》的故事,會和我講以前大伯母的事情,我則靜靜地聽,聽著聽著便來了困意,夢里也全是故事。
后來,大伯父走了,我從那以后便再也沒有聽過比他彈得更好的琴聲。每次練琴時(shí),總會突然有種凄涼之意,總會思念大伯父寄托了感情的奏曲,想著想著,心里的一盞明亮許久的燈悄悄地滅了,眼睛里滿是淚水。
許多年過去了,我又坐在了聞名全國的大劇院里,那首《梁祝》又響起在我的耳畔,雖然可以看出訓(xùn)練了很久,但那份真正的愛與思念卻沒有表達(dá)出來。
大伯父,當(dāng)你去天堂陪大伯母的時(shí)候,我終于感受到了那首《梁祝》蘊(yùn)含的情感,那是一種令人敬畏的愛,是人世間最美妙的。
坐在鋼琴椅上的我安靜地望向窗外,耳邊似乎又響起那首大伯父用心彈奏的《梁?!罚鞘窃谖矣洃浬钐幍摹⒆顒尤说穆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