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鶯飛的季節(jié),10歲的小女孩雙腿彎曲地趴在桌子上,手里握著鉛筆不停地寫寫擦擦。突然她跳下來在書柜里找到一張粉紅的信紙,看看草稿上劃得凌亂的字,她在信紙上認真地寫道:我不知道我該寫點什么,但我想我真的愛您!
然后輕輕折疊起來裝進一個潔白的信封……
那個小女孩就是七年前的我。七年后的今天我一如既往地坐在窗前仔細地翻著那些已經(jīng)磨損的信,每封信都會自然地定格在一個鏡頭前,只是六封信的時間,鏡頭里的小女孩一恍間就長大了!該寫第七封信了,我對自己說。象往常一樣,我在寫前都看看前面的幾封-盡管我已經(jīng)將它們背得滾瓜爛熟。
打開第二封信:一張有些灰舊的卡片,記得在當時它很炫眼??ㄆ鲜且粋€和當時的我一般大小的女孩,她的小手被一只大手有力地牽著,另一只小手拉著五彩的風箏,身后是我們難得一見的藍天白云。翻過背面:我很想讓您陪我放風箏,可惜不行,但我還是愛您!
寫第三封信時我已經(jīng)十二歲了,對爸爸媽媽的期待日益強烈,可當爸爸真的出現(xiàn)在我面前時,我卻不知所措,因為他對我的厭惡幾乎我買了兩張卡片,聽人說那是情侶卡,我不甚明白,但我想并不合適,很可惜的是我送他時他幾乎是很惱火到摔在地上……我眼眶有些濕潤,不愿在想,輕輕打開這張:很詩情畫意的風景,很夢幻的玫瑰花,還有那些愛意模糊的文字??ㄆ谋趁鎸懼何也还苣銈儛鄄粣畚遥叶紩勰銈兊模贿^我想您一定是愛我的!
第四封信是捐助希望工程的紀念卡,上面有無數(shù)雙童稚的眼睛,充滿渴望,那種渴望似乎跟我一樣蒼白又執(zhí)著。我在背面寫道:世上有很多不幸的人,但是也有許多份愛心就像我愛您一樣,我也會去愛他們!那年我將我所有的零花錢全部捐給了希望工程。
第五封信是我記憶里最刺痛的一張。我記得很清楚,爸爸和奶奶大吵了一次,我流了很多眼淚,不知道為什么。我是個堅強的孩子,可當身邊至親的親人吵得不可開交時,我卻溜出來在街上一個人游蕩,淚流滿面?;氐郊視r他們已吵完了,然后奶奶哭著說:“我們明天就搬家,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爸爸!“我很懂事地點點頭,我早就習慣了這種順從,我相信奶奶是為我好,可惜我沒來地及準備張卡片,于是找到張潔白的信紙-我開始喜歡的一種素凈。我在紙上寫:我不知道奶奶所說的任何人是不是包括您,但我還是偷偷告訴您,我們要離開這兒去鄉(xiāng)下,但是我不會離開您!
搬家以后的日子平靜了許多,我想奶奶的選擇很對,只是我看得出,奶奶經(jīng)常那著爸爸的照片發(fā)呆,我想奶奶是愛爸爸的。愛是有許多種表達方式的,奶奶卻選擇離開,這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議?但我依稀能明白這種復雜的感情,奶奶是不愿意舍棄我的,雖然她是爸爸的媽媽,但她有比爸爸更重要的我。那年-去年的今天,奶奶給了我最多的零花錢,摸著我的頭說:“好孩子,這幾年讓你受苦了,今天想給你媽媽買什么禮物就去買吧!“我明白,奶奶是知道我的秘密的,其實我也從來沒有想對奶奶隱瞞什么。我拿著這筆零花錢跑到街上買了張漂亮得有些夸張的音樂卡,用余下的錢給奶奶買了一雙布鞋,奶奶的鞋底已經(jīng)磨得又薄又滑,我有一次看到她走路時差點滑倒。奶奶是舍不得給自己買雙鞋子的,她說賣房子的錢要留著供我上大學用,所以我們的生活要苦一點。其實我并不覺得有多苦,因為奶奶很愛很愛我。那個音樂卡上寫著:如果可以,您一定會象奶奶一樣來愛我!晚上將卡片打開放在枕邊,聽那首已經(jīng)很熟悉的音樂: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反反復復!
今天打開卡片時,那旋律又將我的心擊得零零碎碎。我突然不想再寫什么,只是在費了好大的勁編成的相思結上系上一排細細的穗子,像長長的省略號,然后在信封上一如既往地寫上:天堂媽媽收……
10歲的我第一次知道了世界上有個節(jié)日叫母親節(jié),很多人說這一天要送給母親一份珍貴的禮物,于是每年的這一天我都為此忙碌。我的禮物幾乎都微不足道,但媽媽一定會喜歡,因為奶奶說那些禮物都很漂亮??上О职植幌矚g我,因為無論我多么的聰明,卻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