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小鎮(zhèn)
一直以來,心里有些許糾結,糾結于路過的事,糾結于遇到的人。事與人相互疊加,匯集于一個起點,起點經(jīng)過多年以后,往往就是終點,終點代表過去,懷舊和追憶,起點到終點的輪回又都成了往夕。于是乎腦海里翻出早已形成的印像,逐漸清晰,抽象地勾勒出線條,鋪滿四季色彩,古樸典雅的小鎮(zhèn)風情如思念般在心中生長,如水墨般躍然紙上。
小鎮(zhèn)位于皖南丘陵地帶,境內山巒起伏,溝壑遍布。國道318穿城而過,交通發(fā)達,自古就是商品集散地,明末清初時期商貿繁華,店鋪相連,輻射三縣十鄉(xiāng),廣褒三里而得名。
第一次認識小鎮(zhèn)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記得那是父親帶我去的,乘車到達小鎮(zhèn)時已是中午,在車站的右邊第一家飯店吃的中午飯,清楚地記得那家飯店的名字叫青陽飯店。想來大概是青陽人開的吧,要不在南陵境內的小鎮(zhèn)上用這個名字作店名為何意呢?飯店的廚師水平在我看來可算是一流的,他向我與父親推薦了一只剛打來的野雞,另炒一盤黃豆肉絲,外加兩大碗米飯,總共18元,便宜吧!可那時我一個月的生活費才30塊。野雞的味道非常鮮美,今生留連,可能再也吃不到那樣的美味了,盡管現(xiàn)在想吃什么都可以。然而滄海桑田,境遇不同,又如何能體會當初的心情呢?
小鎮(zhèn)的國道兩旁高大粗壯的白楊像衛(wèi)士一樣整齊地排列著,一直向前延伸,像歡迎遠道歸來的客人。一陣風吹過,沙沙聲音由遠而近,聽起來十分悅耳,也給小鎮(zhèn)平填了幾分嫵媚。小鎮(zhèn)的主要街道在后面,典型的江南徽派建筑,白墻青瓦。街道很窄,街面不長,也就300米樣子,兩邊商鋪林立,門面基本都是老式木門,里面擺滿林郎滿目的商品,那時來說屬比較繁華了。每每有空都喜歡到街上去逛一逛,盡管兜內空空,看一看也是飽了眼福。東西肯定是買過的,但有沒有偷偷送給自己喜歡的人就忘卻了。小鎮(zhèn)上的人很純樸,曾經(jīng)在街道左邊第一家租房住,只交電費,不交房租,環(huán)境很好,一條溪流從房后流過,晚上可以伴著流水聲入眠。溪水清澈,居民日常洗用均在此,當然喝水是不用的了,因為離此不到五十米的田間就有一口水井,居民去擔水很方便。水井的井口不寬與稻田相連,有一次我居然看到井里有幾條鯽魚在游動,不知是自然生長還是好事者放生。如此好,比宿舍是強百倍的,但我迫于壓力最終也沒有住幾天。如今小鎮(zhèn)變化很大,那溪流、那井是否還依然故我?
許多同學朋友在小鎮(zhèn)上居住,他們現(xiàn)在還在小鎮(zhèn)上居住嗎,有些不得而知了。在小鎮(zhèn)上理得最流行的一次發(fā)就是一個要好的同學領我去的,額前留著一掇毛的那種,據(jù)理發(fā)師講當時是最流行,自我感覺不錯,大家都說不錯,關鍵是有個人也喜歡。再去時,卻已是人去屋空,從此后也無再理此發(fā)型。
小鎮(zhèn)處于交通要道,又是周圍比較大的集鎮(zhèn),因此人和車是比較多的。那時期滿大街跑的都是那種動感十足的柴油三輪車,既可以裝人也可以裝貨,也可人貨混載,這也是那個時代的縮影吧。如今也還能看到這種車,但已經(jīng)是很少了。我每次都是坐這種車往返于家與小鎮(zhèn)之間,冬天會很冷,夏天會是一身灰塵。然而不坐就只能自己騎車,路途遙遠,要騎行好幾個小時,現(xiàn)在有一副好身板難道就是當年騎行的妙用?有趣的是,一次我們坐車去同學家玩,路遇另一同學,他竟然從自行車上跳下來,扭動著屁股,高聲唱著“西湖美景三月天吶”,那動作真夠滑稽的,不亞于迪斯尼的唐老鴨。現(xiàn)在想來在馬路中間扭屁股實在是危險的狠,可帶給我們的歡快卻是永遠的。也間接地說明他有膽有識,系可塑之材,如今已是大老板了。
小鎮(zhèn)被群山環(huán)繞,風景優(yōu)美,走在小鎮(zhèn)的街道上心情非常愜意。道邊經(jīng)常有山村老婦采摘來的鮮果擺賣,物美價廉,特別是那絢爛的山柿,嘗一口,滋味那般甘甜,就像久違的情人剝桔子與我吃一樣,吃在嘴里長在心中。說到此,饞念頓生,怎么會這樣子念念不忘呢?是對那山柿的戀戀不忘,還是對當初的那些人和事難以釋懷?
水多了,河也就多了,自然橋也就多了起來。小鎮(zhèn)背靠群山,溪水長流,形成了兩條比較大的河,有一條河大概叫澄河吧,河面挺寬的,但河水不深,河水清澈,我曾在里面多次游水。平時河水是溫柔的,像女人的手,站在河里可以看到小魚在腿間游動。可每到南方雨季,就會發(fā)大水的,那時的澄河看起來就不那么溫柔了。河上有一座大橋,挺長,但不是古橋,小鎮(zhèn)上最古老的橋據(jù)說有幾百年歷史了。橋下有一排石板,是附近居民用來洗衣用。也曾在那石板上洗過衣服,而且是與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拎著裝衣用的水桶,拿著洗衣用具,雙人成行,同去同歸,是否有夫妻雙雙把家還的意境呢?
最喜的是晚飯后去山上,三兩三兩群,間或手里拿一本書,做樣子也好,是背書也罷,手里終有一本的。山上大片大片的草甸,芳草菁菁,其間常有野兔出沒,野雞飛舞。常見到有獵人背著獵槍巡視。山間雜木橫陳,松林成群,山風吹來,濤聲陣陣。傍晚時分,一團輕霧纏繞在山腰間,將山巒分開,山上青翠蒼綠,山下炊煙鳧鳧,偶有母親喚兒的聲音傳來,恰似倦鳥歸巢,一派祥和氛圍。小鎮(zhèn)此時也抖落一天的喧囂,在薄霧輕紗的籠罩下,安靜的睡去。至身其間,宛若自己在畫廊里,在仙境。
常與戀人相約漫步山間小路,躺在草甸上仰望星空,聽草叢里秋蟲長鳴,或并肩坐在高處看落日,看遠山,說夢想、憧景未來。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親吻,在此演出,又在此落幕。每每站在群山間,看著風吹起的長發(fā),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都覺得她是你的愛人,心中的女神,是你今生的幸福,是唯一為之奮斗的動力。至今仍在想,曾經(jīng)那么相愛的兩個人,為何卻又要分開?
小鎮(zhèn)的故事像小鎮(zhèn)的歷史一樣悠遠,我只不過是偶爾經(jīng)過的路人,把自己的青蔥歲月留在了那里。時光似流水般在指尖滑過,離別后,未再回,轉瞬已有二十年。小鎮(zhèn)已然大變模樣了吧,我――或可認得?小鎮(zhèn)或可記得我曾經(jīng)來過?
小鎮(zhèn)故事每天都在發(fā)生,心中的故事已在記憶中烙下深深印痕,那山、那水、那些經(jīng)過的人和事終卻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