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55年,在沈家的園林,我遇見了最美的你。楊柳輕飄,似你莞爾一笑。春雨綿綿,像我今生無奈的情緣。如今的你,已嫁作他人婦。唐婉,我知道,此生你我再難執(zhí)手相看淚眼。
想起你我琴瑟相和的那些日子,你磨墨,我提起筆,書寫我們詩意的生活。我看著你,你走近我,那些溫柔,我卻不能保留。
母命難違,我的心是沈家園林最深的痛??粗闵砼缘内w士程,我邁出的腳步又收了回來。唐婉,你的樣子沒變,可你知道嗎?我的心從來沒變,我是愛你的,愛你的長發(fā)飄飄,愛你羞澀的淺笑。
我尷尬退去,你看著我,我卻走了。你遣人送來酒菜,可沒有你的陪伴,酒只會平添憂愁。我沉重的心,如錐刺般疼痛。如果我當初堅持,也許你的心,會是我永不錯手的情。
望著平靜的水面,春風緩緩飄過你的一頭長發(fā),吹皺了我的心。燕子歡快的飛舞著,我卻踏著失意的步伐,回想著我們的曾經(jīng)。唐婉,還記得嗎?我曾在桃花盛開的地方等你,你在蝴蝶的簇擁下,來到我的身旁,我握住你的手,發(fā)誓要一生一世,絕不拋棄彼此。
唐婉,你也曾經(jīng)恨過我吧!休你另娶,絕非我本意。那天,你哭著離去,眼淚在你的臉上留下了痕跡。我站在門前,望著你離去的背影,久久不愿離去。我的眼角不住溢出了淚水,我的心,后悔,后悔。
你離開后,黑夜從來沒有如此漫長過。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我想著那些日子你在小屋里走動的身影,我想著你替我端茶倒水的溫馨,我想著我們一起吟詩作詞的歡笑。你是如此的賢惠,可為何緣分不能成全我們的伉儷情深呢?
我不能恨母親,我只能恨我自己。如果不是我太貪戀你的溫柔,母親也不會命我休你。你知道嗎?當時的我有多痛苦嗎?失去你,比失去我自己還更加難受。
那些日子,對于我們來說,都太難熬了。我是心有愛意無處相思,你是滿嘴情話一夜沉默。后來,我娶了王氏為妻,你嫁了皇族趙士程。從此,天涯路上,再無纏綿。
今日沈家園林的你我重逢,也許是緣分的捉弄。曾經(jīng)我以為我已經(jīng)忘了你,可就紅塵的那一眼,就擾亂了我的心田。知道你過得好,是我此刻最好的安慰。對你,我依然愧疚。唐婉,來生我們一起走,絕不放手,好嗎?
感慨萬千之際,我在墻上題下《釵頭鳳》。就這樣,我在春天的路上,孑然一身。
第二年,當你看到我題在墻上的《釵頭鳳》(紅酥手)時,你也在墻上題下了《釵頭鳳》(世情?。?。我相信,我們自始至終都還愛著彼此,奈何人間良辰無美景?
后來,你香消玉殞的消息傳到我耳邊時,我手中的書掉在了地上。我知道,你一直心情抑郁,我們都放不下彼此??晌覜]想過,你會這么早就去了?唐婉,你是去沈家園林等我了嗎?
藏著我心的沈家園林,不會老去,你也會永遠活在我的記憶里。我的心,沒有人能代替。如果可以,我會在沈家園林里等你八百年,等你向我走來,等你對我回眸一笑,等你白頭到老。
轉眼間,我已至垂暮之年,歲月改變了我的容顏,我的發(fā)須斑白,可我心中的你,還是那么年輕。你伸出玉手紅袖,和我淺斟漫飲。抬頭,四目相對,目光膠著在一起,你柔情似水,我含情脈脈。我多想時間就此停住。
事總違人愿,我開始相信美人終作土的凄婉。你的影子,至今縈繞我心頭。唐婉,今生是我辜負了你。來生,就讓我用每一個春天留下你,就讓我用十里桃花寫下你的名字。
二零一六年八月十八日于成都,竹鴻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