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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滴翠峽

  

深秋時節(jié),大寧河邊黃葉飄飛,水染彤色。天剛放亮,寧廠碼頭一陣吆喝聲響,人馬相繼上了貨船。船主是一位魁梧的黑衣漢子,呵斥一聲:“手腳輕點!”手臂一揮,幾條漢子便擁出個絕色女子。那女子長發(fā)如瀑,面似嬌月,杏眼盈波,穩(wěn)穩(wěn)地安坐在一把特制的木椅上。
  女子名叫梅子,是船主老黑的小姨子。梅子在江城女子師范大學(xué)讀書,上個月突然回家,卻不幸癱瘓臥床,一位美貌的女子成了廢人。這次,梅子乘坐老黑的貨船出行,準(zhǔn)備去江城治病療腿。
  老黑見小姨子被送進船艙,便哈哈一笑:“小姨安然躺著,我送你去江城會你心上的人兒!”
  梅子聽后卻羞澀一笑,調(diào)皮地對老黑噘著小嘴,用旗袍把腹部覆蓋。她見姐夫去了船頭,回頭對一位青衣女子輕聲道:“好好看著我姐夫!” 青衣女子暗自點頭,便出了船艙。
  梅子見老黑左顧右盼,便大聲喊道:“姐夫,為何還不快走?”
  老黑哈哈一笑,便是一聲吆喝。船工一點竹篙,兩只載滿食鹽的木船順?biāo)h流而下。老黑立于船頭,見兩山相繼后退,他“霍啦”一聲,從船艙抽出馬刀在手。身后兩個壯漢應(yīng)聲跳出,也掣出刀來,站在老黑身旁。老黑沉沉一聲道:“多加小心,近日峽中有匪劫船。”保鏢沒有吭聲,只是靜觀著兩岸動靜。
  水急浪大,船駛到剪刀峰下。忽然,棧道上幾道黃煙騰起。陡然,有人影在道上蠕動。梅子驚叫一聲,喊聲“姐夫”!老黑警覺地吩咐一聲:“有人行動。”他將巴掌拍出三響,兩條船上跳出人來,都虎視眈眈盯著對岸。
  這時,木船如柳葉飄梭,過了峽谷,卻見棧道上的人馬沒有跟隨。老黑回頭打望,見河中也沒船只隨來,他松了口氣,進了船艙,見美麗的梅子坐在特制的木椅上,正借光讀著一卷書頁。
  梅子對姐夫嫵媚一笑。老黑的臉上一顫,咽了泡口水。老黑常年飄梭于大寧河碼頭,販賣食鹽和山貨,所積銀兩無數(shù),除了養(yǎng)家之用,還供著岳父一家的財源,梅子讀書所用便是老黑的銀元。此時,老黑愛憐地上前去,伸手摘過一根長巾,搭在小姨子腿上,又詭秘地一笑。梅子感激不盡,叫了一聲姐夫,便有些哽咽了。
  老黑對青衣女子吩咐一聲:“好好服侍梅子,不得有半點差錯。”然后笑一笑,轉(zhuǎn)身去了船頭。
  木船行到大寧縣城便停下了,老黑帶著幾位漢子上了碼頭。
  不一會兒,老黑與幾位漢子上船來,他們扛著幾袋食鹽碼于船中,并用草席覆蓋著。
  梅子見老黑走進船來,便撒嬌道:“快把寶兒抱來我看看!我要和寶兒一起到江城去玩。” 寶兒是老黑剛滿周歲的兒子,梅子想看看多么乖巧的侄子
  老黑一聽,哈哈大笑道:“你身子行動不方便,能帶上我的寶貝?再說,近日水道也不安全,要是出了問題怎么辦?”
  梅子急了,眼睛瞪得溜圓,指著身邊的青衣女子道:“她幫我照看寶兒??!我姐姐癱在床上,請的保姆也許還沒我這青衣妹妹賢惠呢!你一個久跑江湖的大男人,還保護不了自己的兒子嗎?”說完,不管姐夫同不同意,她對青衣女子說道,“快去把寶兒給我抱來!”
  老黑看看那一身靈氣的青衣女子,然后點點頭,同意青衣女子去城里家中抱來自己的兒子。
  青衣女子跳上岸去,沒多久,她懷里摟著老黑的兒子上了船來。老黑見兒子來了,好不激動,上來就要親吻兒子那粉粉的臉兒,可嘴剛要觸到兒子的小嘴上,只聽得梅子輕喝一聲:“別把他驚醒了。等會兒親他不遲!”說罷,從青衣女子懷里奪過寶兒,用線毯裹緊,摟在懷里便唱起了催眠曲來。
  老黑見小姨子如此霸道,只好傻笑著去了一邊。他一揮手,貨船便起錨駛向了河中。老黑忽然扯開嗓子,吼出一聲號子:“大寧河上灘連灘,巖對巖來山連山;號子一聲險灘過,一聲號子一身膽……”眾位隨從也來了激情,附和著聲聲吼出,將水鳥驚得四散翩飛。
  號子聲中,木船已進滴翠峽中。峽中古藤繞樹,毛竹蕩影;河中霧氣升騰,浪掀魚躍。行到險灘處,忽然,后面一聲吼叫:“要想活命,把船留下!”喊聲剛罷,岸邊冒出幾個人頭,手里盡皆手握長矛。幾條漢子解開兩只木船,“嘩啦啦”朝河中斜殺過來。
  梅子聽到聲響,驚叫一聲,連忙把椅子滑進船艙。只見老黑叫一聲“不好”,回頭見身后的木船已經(jīng)逼近,前面又有兩只繞過彎來。船頭有條漢子將長矛一戳,抵住了老黑的貨船。只聽得一聲喊叫,便跳上了三個頭箍紅巾,打著赤膊的壯漢,那是大寧河一帶的紅幫人員。老黑見狀,身子一震,折過身去,鋼刀寒光一閃,便有人滾落水中。老黑好身手,一咬牙,撥開劈來的刀光,罵出一聲:“哪來的蟊賊?敢來我的船上打劫!”刀揮過,與自己的保鏢同時剁翻兩人。
  這時,前后截船的人都已撲攏。只聽得老黑一聲嘯叫,震得木船顛簸,也晃得船艙里的女子一聲“啊啊”驚叫。
  老黑以為小姨子被人傷著,他回頭張望。正回首時,一長矛“呲啦”刺進他的左腿。老黑一聲痛嘯,反身一刀,砍翻那紅巾漢子。老黑一個魚躍,血濺船中,他掣雙刀在手,立于船頭,回頭猛見有紅巾漢子用長矛挑開草席,從鹽袋里拎出一獸皮口袋。那漢子正要剖開獸皮袋時,老黑躥過去雙刀劈下,紅巾漢子血浪噴出,便落水?dāng)烂?。老黑慌忙將獸皮袋擲進船艙,吼聲如雷。那兩個紅巾漢子見殺不過老黑,只得跳進水中盡自逃命而去。老黑慌忙跳上尾船,見一紅巾漢子已挑落兩個保鏢,折身又使長矛去扎食鹽口袋。老黑急了,猛跳過去,刀光一閃,紅巾漢子朝水中一躍,老黑已將他雙腿削落,“噗”地落入水中。老黑抹了一臉紅光,咬牙立于船頭,見水中有三條紅巾漢子在沒命地游動。老黑哈哈大笑,猛將馬刀摔進船艙,見自己五個保鏢已死了兩位,剩下的三位還心有余悸。眾人見老黑威風(fēng)凜凜袒胸潑汗,便回過神來,齊聲贊嘆老黑真是功夫了得!老黑抓過土碗,倒上酒水,索性一飲而盡?;仡^見梅子雙眼含怒,正盯住老黑一動不動。
  老黑正在驚奇,只見梅子已從鹽袋里撓出一個獸皮袋子,撕開袋口,猛地一傾,只見一塊塊土制的金黃色的鴉片落在船艙。
  老黑大驚失色,喊出一聲:“誰叫你撕開我的東西?”
  小姨子陡然杏眼圓瞪,狠狠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暗中干這傷天害理的勾當(dāng)。你蒙騙我父親和姐姐多年,賺得許多黑心錢財,吃喝嫖賭,欺行霸市,勾結(jié)奸商,走私毒品,禍害民眾。有人說了你的種種劣跡,我還為你辯護!若不是我今天親眼看到,打死我也不會相信滿口仁義的姐夫竟是如此敗類!”
  老黑驚得目瞪口呆,他踢過那染紅的鋼刀,陡然冷聲道:“你女子家家,不好好給我讀書,管這閑事是何道理?我掙得錢財讓你們享受富貴,讓你求學(xué)得以一輩子清閑。我還送你治腿療身,沒有這大把大把的錢財,你也會餓死小命一條。”
  小姨子冷笑一聲:“你以為我真是去讀書嗎?你錯了!我會用你這骯臟的錢財?”小姨子雙手將椅子攥得“喀吧”一聲,隨后逼向姐夫又道,“你知道嗎?我上次在上學(xué)途中,已被幾個毒匪糟蹋,并被他們劫在山洞里達三個月之久。當(dāng)我逃出魔洞之后,就發(fā)誓棄學(xué)要殺匪徒懲毒販。姐夫,我已經(jīng)暗中查訪你半個月了。你今天也得給我說個明白才是。”
  老黑聽后惱羞成怒,跳上前來一掌劈在梅子臉上。
  梅子眼里寒光一閃,卻不動絲毫。
  老黑忽然淫笑數(shù)聲,喝退自己的保鏢,死死地盯著梅子的眼睛,忽然喊道:“原來我這美貌的小姨子已是破貨了。你讓別人騎得,姐夫也得享受享受。”老黑說罷,跨步上前,扎緊自己受傷的左腿,扯光上身,朝小姨子逼了過去。
  這時,那青衣女子摟著老黑的兒子,忽然一聲大喝:“不要動!”可她喝聲才落,突然身后躥出一個漢子,一刀扎進了她的背心。
  梅子見狀,凄厲地喊出一聲:“王八蛋!我要殺了你們!”她“霍”地站立起來,從懷里拔出一把短劍,猛地插進了姐夫的腹部。
  老黑猝不及防,他哪會想到早已癱瘓的小姨子竟會站起身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水染紅了那張美麗的容顏。
  老黑掙扎著拽住船工的竹篙,哪肯倒下身去。
  梅子從地上抱起老黑的兒子,咬牙道:“姐夫,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為了讓我姐姐早亡,便將她用藥毒成了偏癱。你將數(shù)位女子奸殺,扔進河中。你以為我真的癱瘓了?我今天總算為民眾消除了罪惡。”說罷,她操刀在手,成了颯爽英姿的英豪。她轉(zhuǎn)身朝老黑的保鏢喊道,“你們走吧。我不會亂殺無辜!”
  眾保鏢見到此時的變故,已經(jīng)目瞪口呆了。有兩個漢子還想上前動手,只見梅子將老黑兒子的頭一把揪掉,對著還沒咽氣的老黑呵呵一笑:“你哪是英雄?你兒子大半天不喊不叫、不吃不喝,難道你就沒想到這兒子有假?這是我青衣妹妹前幾天就給你做好的木頭兒子。青衣妹妹是我同學(xué),她是學(xué)雕刻和美術(shù)的,你們哪會知道!”說罷,她手一拋,那雕刻粉飾得與“寶兒”一模一樣的腦袋,“嗵”地一聲落進水中。然后,她從那假人兒的頸里扯出一根導(dǎo)火索來,再掀開線毯,露出兩筒炸藥,她厲聲喊道:“要想活命的給我快滾!否則,就和這船變成粉末。” 梅子剛要擦燃火柴,忽然,她按住自己微凸的腹部,猛見雙腿間流淌出洶涌的鮮血來,梅子流產(chǎn)了。只聽得她痛叫一聲:“老天啊,孽障終于沒了……”
  眾保鏢頓時駭?shù)玫雇耍积R跳水逃命去了。
  梅子一甩長發(fā),淚水蕩盡。她點染炸藥,拋在兩條木船之中。然后,梅子扎緊褲腿,摟住那青衣女子,猛地扎進了河里,便有一道紅浪滾過。滴翠峽里“轟隆”幾聲劇響,那載有鴉片的木船便沉入大寧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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