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天,巴洛克酒吧的啤酒小姐李思思走進一間包房推銷酒水,十幾分鐘后淚流滿面地跑了出來。一個染著黃頭發(fā)的青年對聞訊趕來的經(jīng)理大喊大叫:“不就是拉拉她的手嗎?至于這樣嗎?假清高!你看她把我的臉撓的……”
一襲白裙的李思思坐在吧臺前的高腳椅上哭得很傷心。李思思的哭泣引起了一個男人的注意,他就是坐在旁邊的陳澤偉——本市最大的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永昌置業(yè)公司的總經(jīng)理。陳澤偉早就留意這個女孩了,她不僅長得青春靚麗,還有一種溫柔的氣質(zhì),尤其是她的笑,讓人如沐春風(fēng)。陳澤偉發(fā)自內(nèi)心地說:“這里真的不適合你!”
李思思告訴陳澤偉,她從小就喜歡畫畫,立誓要當(dāng)一個像達·芬奇那樣偉大的畫家。去年她考上了美院,可是她家根本就供不起。李思思羞澀地說:“我曾經(jīng)對自己說,只要能成為畫家,吃再多苦都在所不惜。可是受了一點委屈就哭鼻子,你不會笑話我吧?”陳澤偉連忙說:“怎么會呢?我覺得你是一個了不起的姑娘。”
從那以后,李思思經(jīng)常跟陳澤偉談天談地談人生理想,陳澤偉漸漸喜歡上了這個美麗的女孩。這天,陳澤偉帶李思思去了一家海鮮酒樓。和李思思在一起,讓陳澤偉覺得自己整個生命都鮮活起來了,不知不覺便醉了。李思思也醉了,軟軟地靠在陳澤偉的肩膀上。望著李思思如玉般光滑細膩的臉,陳澤偉鬼使神差地帶她去了酒店。
第二天,看著目流滿面的李思思,陳澤偉一臉愧疚:“對不起,思思,我不知道你還是個處女。你不是想成為達·芬奇嗎?我可以幫助你。”李思思在陳澤偉的懷里偷偷地笑了,她仿佛看到一條光明大道直通夢中的羅馬,而這條光明大道正是自己費盡心機鋪就的。有一次,她和同學(xué)去巴洛克酒吧玩,正碰上陳澤偉在那里買醉,李思思一眼認(rèn)出他是永昌公司的總經(jīng)理。后來,她發(fā)現(xiàn)陳澤偉經(jīng)常去巴洛克酒吧,就到那里當(dāng)了服務(wù)員,目的就是想和陳澤偉來一場美麗的相遇??墒且恢睕]有好機會,那天,李思思不想再等了,就撓了那個黃頭發(fā)的小青年,然后滿臉淚痕地坐在了陳澤偉旁邊……
陳澤偉為李思思準(zhǔn)備了一套房子,現(xiàn)在她不用辛辛苦苦地出去打工,而是呆在溫暖的房子里創(chuàng)作她喜歡的油畫了。陳澤偉不能天天來陪她,因為他有老婆。
李思思并不纏著陳澤偉,這讓陳澤偉覺得她乖巧可愛,這也是李思思想要的效果。況且,她也沒有那么多時間跟陳澤偉親熱,她要用心創(chuàng)作她喜歡的油畫?,F(xiàn)在她精心創(chuàng)作的一幅油畫就要完成了,她給它取了個名字, 叫《流淚的蒙娜麗莎》。
二
突然,有一天,陳澤偉的老婆郭月玲約李思思見面。李思思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的!她化了一個美美的妝,既青春又不失女人味。
李思思對自己的美麗很自信,但是當(dāng)她走進迪歐咖啡館的時候,心跳還是突然加快了。李思思完全沒有想到,郭月玲對她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真漂亮”。李思思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過了兩秒鐘才木木地說:“你也很漂亮。”郭月玲不但漂亮,還很會說話,但是李思思拒絕了她的請求:“對不起,我不能離開陳澤偉,我真的很愛他。”
李思思走出包房以后,里面?zhèn)鞒霾璞榱训穆曧?。李思思嫵媚地笑了。?歲時,父親遺棄了她們母女,所以她根本就不相信愛情。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成為一個了不起的畫家。
李思思一路上都在想著她的那幅《流淚的蒙娜麗莎》,她沒有刻意渲染流淚哀傷,而是用絢麗的油彩喻示蒙娜麗莎永恒的生命。李思思為自己的創(chuàng)意沾沾自喜,她并不知道,兩個穿著黑西服的男人正悄悄地跟著她。
李思思上樓,那兩個男人也跟著上了樓。李思思剛打開門,一把刀就頂上了她的腰部。李思思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推進了屋里,那兩個男人也隨即閃了進來。李思思嚇壞了,苦苦哀求道:“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們……”可對方似乎看不上她拿出的那些散錢,有恃無恐地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其中那個刀疤臉走到《流淚的蒙娜麗莎》前面,漫不經(jīng)心地說:“畫得不錯嘛!”
李思思見刀疤臉要去摸她的畫,連忙說:“你別碰它!”男人的手在畫的前面停了幾,秒,呵呵地笑了:“不碰它,就來碰你好了!”說著色迷迷地走向李思思,幸好另一個留著大光頭的男人攔住了他:“大哥,別把漂亮小姐嚇壞了!”
大光頭對李思思說:“別怕,我們哥們向來是不強迫人的。這樣吧,我讓你自己來選擇,要么要你,要么要你的手指……”刀疤臉猥瑣地抓住李思思的手說,“又白又嫩的,真可惜,要是沒有了手指,你還怎么去畫畫呢?”
刀疤臉用刀輕輕一劃,李思思的手背上就現(xiàn)出了一條血痕。李思思妥協(xié)了,她不能失去手指,她還要畫畫,她要當(dāng)一個像達·芬奇那樣偉大的畫家!兩個男人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李思思的住所,真是個傻姑娘啊,你怎么選結(jié)果都一樣!大光頭男人撥了一個電話:“圓滿完成任務(wù)。”
三
當(dāng)陳澤偉推開那扇虛掩的門時,頓時驚呆了:李思思仰面躺在血泊里,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
怎么辦?無數(shù)念頭在陳澤偉的腦子里飛轉(zhuǎn)??墒撬荒軋缶?,他絕不能攪進這些緋聞兇案里,但他會不會受到懷疑?
陳澤偉心慌意亂,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趕緊逃離現(xiàn)場??墒擒噭傞_出去,他又覺得這樣不妥,等警察發(fā)現(xiàn)了李思思的尸體,還是會查到他,到時候他更說不清。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李思思無聲無息地消失。李思思由母親獨自帶大,又整天沉浸在繪畫里,沒什么親戚朋友,沒人會懷疑上他。陳澤偉想來想去,只有這樣做才最保險!
處理完李思思的尸體已經(jīng)大半夜了,陳澤偉疲憊不堪地走進家門,突然看到門前立著一個黑影,他不禁“啊”地叫出了聲??蛷d里的燈驟然亮了,郭月玲像鬼魅一樣出現(xiàn)在他面前。陳澤偉驚魂未定,語氣不善地說:“人嚇人會嚇?biāo)廊说模?rdquo;郭月玲呵呵地笑了:“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門。怎么?見過你的小情人了?”
陳澤偉又嚇了一跳,隨即一個念頭從腦袋里閃過:“難道是你叫人干的?”郭月玲慢條斯理地說:“我不過是給你一個小小的警告,這就是背叛我的后果!”陳澤偉怒不可遏:“就算是我不對,你也不能殺人啊!”“殺人?”郭月玲也嚇了一跳,“我只是叫人砍掉她的手指啊!”
陳澤偉突然明白了,李思思把繪畫視作生命,沒有了手指,她根本就活不下去!況且……想到李思思的音容笑貌,陳澤偉心痛難忍,對郭月玲吼道:“是你害死了李思思!”郭月玲起初臉色慘白,陳澤偉這一喊,她反倒恢復(fù)了鎮(zhèn)靜:“你不會報警吧?”郭月玲見陳澤偉沒有吱聲,越發(fā)篤定起來,“你這么辛苦才得到今天的一切,難道不怕失去嗎?你大概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幫我處理好了一切吧?”
陳澤偉一屁股坐在了沙發(fā)上。沒錯,他們現(xiàn)在是一條藤上的兩只螞蚱,誰也離不開誰了。
四
事實上,郭月玲才是永昌置業(yè)公司的真正老板。她曾經(jīng)是一個赫赫有名的黑社會老大邵永昌的情人,在黑白兩道都有一些影響力。陳澤偉大學(xué)畢業(yè)后進入公司,后來被郭月玲看中,兩人結(jié)了婚。郭月玲厲害霸道,隨著陳澤偉自己社會地位的提高,他越來越不愿意面對郭月玲,所以常常到巴洛克灑吧去輕松一下——巴洛克酒吧是他和初戀情人分手的地方。
陳澤偉的背叛,讓郭月玲覺得她對陳澤偉太過放縱了。因為身體不好,她把公司大權(quán)都交給了陳澤偉,李思思事件后,郭月玲開始坐鎮(zhèn)永昌置業(yè)公司了。
這天,郭月玲坐在老板椅上打開當(dāng)?shù)氐膱蠹?,一則新聞引起了她的注意:今天早晨,平安路某浴池發(fā)生溺水事故,兩名男子因吸入性窒息死于浴池中……
那兩名死者就是跟蹤李思思的刀疤臉和大光頭。兩個人一起溺死,這也太奇怪了吧,何況還是死在浴池里!郭月玲的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一連幾天都風(fēng)平浪靜,郭月玲漸漸把那件事淡忘了。這天,郭月玲吃完飯剛回到辦公室,想掏出口紅補補妝,可是她拿出來的卻是一截手指!郭月玲驚愕了幾秒,猛地把那截手指扔到了地上。是誰干的?無數(shù)個念頭在郭月玲的腦子里閃過,她是不信邪的,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郭月玲飛快地跑出辦公室,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郭月玲對正在收拾垃圾的胖女人吼道:“剛才看沒看見什么人進我的辦公室?”郭月玲的表情太嚇人,胖女人驚慌說沒有,郭月玲怒不可遏:“你瞎??!人進來都不知道,公司養(yǎng)著你有什么用?”
郭月玲這一喊招來了一群人,他們紛紛問董事長丟了什么東西,郭月玲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回到辦公室,郭月玲把那截手指丟進了馬桶,可是奇了,當(dāng)她回家以后,發(fā)現(xiàn)那截手指居然還躺在她的皮包里。望著那截手指,郭月玲臉色發(fā)青,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
郭月玲怎么也睡不著,這里面肯定是有人在搞鬼,想來想去,最有可能的是陳澤偉。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從郭月玲的腦子里冒了出來,李思思的死只是陳澤偉的一面之詞,斷了幾根手指就自殺不是太可笑了嗎?郭月玲越想越頭痛,不過她心里已經(jīng)確定,不管李思思是死了,還是活著,陳澤偉都難逃干系!
郭月玲如鬼魅般從床上爬起來,把那根斷指放進了衛(wèi)生間。第二天早上,陳澤偉去洗臉的時候,就會在洗手盆里發(fā)現(xiàn)那根斷指。事實究竟如何,看看他的反應(yīng)就知道了。天很快就亮了,郭月玲看著陳澤偉走進了衛(wèi)生間,好戲就要上演了??墒枪铝崾?,陳澤偉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陳澤偉說有點公事要提前上班,便像往常那樣出了門。難道他沒看見那根斷指?郭月玲沖進了衛(wèi)生間,那根斷指竟然不見了!
陳澤偉對郭月玲撒了謊,他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今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樣打開水龍頭,卻發(fā)現(xiàn)一根斷指隨著水流的沖擊在洗手盆里上下浮動。陳澤偉無法形容自己的驚駭程度,難道它是從水龍頭里流出來的嗎?出門以后,陣澤偉鬼使神差地去了香格里拉小區(qū)。推開了那扇門,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里浮現(xiàn),陳澤偉突然感覺似乎哪里不對,卻又想不出究竟哪里不對。陳澤偉到了公司以后,終于知道哪里不對了,那間屋里少了一幅畫,而那幅畫此刻正放在郭月玲的辦公桌上。陳澤偉驚詫地問:“它怎么會在這里?”郭月玲坐在老板椅里陰郁地看著他:“陳澤偉,你別再演戲了!”陳澤偉又氣又怒:“你以為這幅畫是我拿來的嗎?”郭月玲怒不可遏:“不是你,難道是鬼嗎?”陳澤偉想起洗手盆里的那截斷指,臉色變得慘白,喃喃地說:“對,是鬼!”陳澤偉漸漸平靜下來,他雖然不想跟郭月玲在一起,但是他們不能離婚,因為他們之間有太多利益牽扯,有太多秘密!除非……陳澤偉走到飲水機旁給郭月玲倒了一杯開水:“你心臟不好,不能生氣,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我這么做對我有什么好處呢?”
郭月玲冷冷地說:“當(dāng)然有好處!你知道我心臟不好,三番五次地嚇唬我,就是要讓我崩潰!”郭月玲從皮包早拿出一瓶藥,“這種進口藥真不錯,我的心臟現(xiàn)在好得很!”說著郭月玲倒出了一片,端起裝水的紙杯一飲而盡。
幾分鐘后,郭月玲覺得腹痛難忍,她的目光落在那杯水上,立刻意識到了什么,真不該揭穿他的真面目!郭月玲拿起果盤里的水果刀:“陳澤偉,我要跟你同歸于盡!”
陳澤偉正在思考這件事的前因后果,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鬼嗎?他的思考被郭月玲的叫喊聲打斷了,他抬起頭來,只見銀光一閃,那把水果刀已經(jīng)插進了他的身體……
六
接到報案,警方很快趕到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永昌置業(yè)公司總裁郭月玲中毒身亡,總經(jīng)理陳澤偉胸部、腹部多處受傷,現(xiàn)場有打斗的痕跡。警方初步認(rèn)定,陳澤偉和郭月玲之間發(fā)生了沖突,陳澤偉身上的刀傷是郭月玲所致,而毒死郭月玲的水杯上也有陳澤偉的指紋,很可能是陳澤偉想毒死郭月玲,結(jié)果被她刺傷。但是有一個疑點,毒死郭月玲的毒并不是直接放在杯子里,而是放在飲水機里的。郭月玲的辦公室里沒有監(jiān)控錄像,從這一層樓的監(jiān)控視頻中可以確定,除了送水工,沒有陌生人進入郭月玲的辦公室,投毒者很可能是永昌的員工,但是也不能排除桶裝水在送來的過程中被人做了手腳。
就在案件陷入僵局的時候,一幅畫引起了老刑警宋隊長的注意。那是一幅未完成的畫,畫上畫的女人在流淚,但它給人的感覺卻是歡喜!據(jù)永昌的員工們說,此前沒有見過這幅畫,誰會把這么一幅油畫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到郭月玲的辦公室里呢?當(dāng)宋隊長看到打掃衛(wèi)生的胖女人扛著一個大大的黑塑料袋時,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也可以進入郭月玲的辦公室啊!通過永昌的員工,宋隊長了解到,大家都管這個胖女人叫楊嫂,她原來在一家浴池做清潔工作,是不久前才來永昌的。當(dāng)宋隊長站在楊嫂面前的時候,楊嫂釋然地笑了。原來,楊嫂就是李思思的母親。前段時間,李思思的電話怎么也打不通,于是,楊嫂只好上門找女兒。她有鑰匙,打開門卻發(fā)現(xiàn)人去樓空,只在茶幾下面發(fā)現(xiàn)兩根斷指。女兒失蹤了。后米,她一邊打工一邊尋找女兒。
一天,刀疤臉和大光頭醉醺醺地去了她工作的浴池,他們的對話讓她恍如晴天霹靂。她了解女兒,沒有了手指,思思根本就活不下去!她已經(jīng)做了她能做的一切,讓那些該死的人都下了地獄。刀疤臉和大光頭不該行兇作惡,更不該得意洋洋地說出那些污言穢語。于是,她將安眠藥放進他們的可樂里,他們神奇地“溺亡”了。郭月玲想要思思的手指,她就把那兩根斷指放進了郭月玲的皮包,殺死郭月玲的毒,也是她放的。可是,她還沒動手,陳澤偉就被郭月玲給殺了,她真是沒想到??!
宋隊長辦了十幾年的案子,楊嫂是他見過的最配合的罪犯。當(dāng)她被帶出審訊室的時候,仍是一臉輕松地唱著歌。
年輕的記錄員小王感慨地說:“她還不知道,陳澤偉被搶救過來了!”宋隊長的目光落在作為物證的《流淚的蒙娜麗莎》上,近距離地看這幅油畫,只是一團絢爛斑駁的色彩。不過據(jù)專家說,這幅畫有很高的藝術(shù)價值,可以看出作者非常有才華。楊嫂被帶向拘留所,她的嘴唇輕輕地翕動著:“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快來數(shù)一數(shù),二四六七八……”那是女兒小時候最喜歡聽她唱的催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