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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身符

陳飛死了,死在了我的下鋪,時間是這個月的十三號凌晨一點。

尸檢沒有查出任何的外傷和致死的病因,所以法醫(yī)能給出的定論,是屬于自然死亡。

當(dāng)時我正在宿舍幫陳飛的父母收拾他的遺物,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很熟悉的一個號碼。

按照電話里的約定我來到了圖書館后面的空地,借著黃昏的光線,遠遠就看到一個女孩坐在石凳上。她叫宋佳寧,是陳飛生前的女友,而我是陳飛生前最好的兄弟,平時我們都是三個人湊在一起,幾乎無話不談。

我走到她身邊打了個招呼,她抬頭看我,眼里滿是隱忍的淚水。

“怎么了?”我坐到她身邊。

宋佳寧緊低著頭,兩只手握在一起攥得死死的,聲音都在發(fā)顫:“孫亮,我想……很可能就是我害死了陳飛!”

驚慌之余我急忙捂住她的嘴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這話可能亂說!”

宋佳寧痛苦的搖頭,打開手掌,給我看她一直牢牢攥在手心里的東西。

那是個像錦囊一樣用紅色綢緞做成的小布袋,外面用各色的絲線密密麻麻的繡著許多奇形怪狀的字符。

“原來它在你這兒?!剛才陳飛的媽媽還在找!”我一眼便認出來,這是陳飛的護身符。

認識他這么長時間,他從不讓人碰這護身符,也從未見他離過身!不過對于這種帶有封建迷信思想的東西,我向來不信。

看著宋佳寧已經(jīng)嚇的慘白的臉,我問她:“你從哪來的?”

“是陳飛死后不久,我從你們宿舍偷偷拿出來的。”

我想了一下,繼續(xù)追問:“你的意思是……它和陳飛的死有關(guān)系?”

這時宋佳寧告訴我,她一直幫陳飛守護著一個秘密。

陳飛的老家在湖北的一個山區(qū),早年間交通閉塞,外人進不來,村里人出不去,所以常常是村子里家族通婚。因為近親遺傳漸漸繁衍出了一種怪病,男子成年之后不是患上稀奇古怪的夢游癥就是噩夢連連,尤其是那些有夢游癥的人往往活不過三十歲,夢游致使他們在不受意識支配的情況下,做出了諸多駭人聽聞的事情,最后各種各樣的死法特別的凄慘,就算在他們?nèi)胨蠼壴诖采隙疾还苡?,夢游好像能激發(fā)他們的潛能,往往很復(fù)雜的束縛方式,他們很容易就能解開。

連那些做噩夢的人也好不到哪去,白天辛苦勞作一天,夜晚還要噩夢不斷,以至于他們的精神狀態(tài)嚴重受損。而且聽說他們做的那些噩夢是一個連著一個的,從第一個噩夢里驚醒便跌進了第二個噩夢,從第二個噩夢里驚醒又跌進了第三個……

以此接連下去噩夢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長,隨著年齡的增長,那些人能夠維持清醒的時間逐步縮短,終有一天會被永遠的困在無限循環(huán)的噩夢里。

“照這么說,陳飛應(yīng)該是死在了自己的噩夢里才對?!”我疑惑不解。

宋佳寧的情緒非常的激動:“有了這個護身符,陳飛本來不用死的!都怪我把它打開了!”

之前我確實也聽到過,護身符打開就不靈驗的說法,于是嘗試勸她:“護身符這種東西只是給人心里上的安慰,其實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宋佳寧的眼睛紅腫的像核桃,拼命的搖頭:“我已經(jīng)找人鑒定過了,這個護身符里放了一些特制的香料,確實能夠起到鎮(zhèn)定安神的作用。陳飛的媽媽把護身符交給他時說的神乎其神,陳飛也是聽多了家族里長輩們的慘劇和佩戴這種護身符保命的傳聞,一直對護身符的神奇作用深信不疑。我完全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打開的,當(dāng)時他看到被我打開的護身符雖然沒有多說什么,但是臉色非常的難看。之后的幾天他總是神情恍惚,對我都是愛答不理的,再然后……他就出事了!”

宋佳寧說著又哽咽起來。

聽完之后我反倒松了口氣,沉思了一會,我想這次我應(yīng)該知道怎么安慰她了。

我說道:“你別哭了,其實我覺得這件事情跟你沒有太大關(guān)系,你先聽聽我的推測。我曾經(jīng)看過一本有關(guān)心理學(xué)方面的書,上面有一個這樣的案例:有一個人無意間被關(guān)進了冷庫里,第二天大家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死了,可事實上當(dāng)時冷庫里的溫度和外面是一樣的。那個人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受了極強的心理暗示,認為自己一定會被凍死,這種心理暗示最終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轉(zhuǎn)化為了生理反應(yīng),結(jié)果導(dǎo)致了他的死亡。”

說到這,我整理了一下思緒,又道:“而陳飛家族中的事情應(yīng)該具有同樣的原理,剛剛開始時一些男人患有夢游癥,后來這些男人的離奇死亡,無意中在家族里引起了恐慌,在那個年代家族里的男人們肯定個個害怕的要死,也正是因此導(dǎo)致了那些本不會夢游的男人夜里做起了循環(huán)的噩夢,于是這些人漸漸在現(xiàn)實和噩夢的雙重壓迫下在睡夢中走向了死亡。我們再說說陳飛,他們家族里的成年男子很少有人能逃脫夢魘的厄運,這本身就已經(jīng)足夠讓他提心吊膽了,然而又碰巧被他看到你打開他視為救命稻草般的護身符,我想正是因為這種極端恐懼的心理,在最后一天的睡夢中加速影響了他。”

宋佳寧聽完我的話不禁流露出佩服的神色,但依舊目光黯淡:“這么說,陳飛的死我還是脫不了干系的……”

“不,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說陳飛的死主要還是他自身的心理原因,你已經(jīng)在良心上受到了懲罰,別太自責(zé)了。”宋佳寧楚楚可憐的模樣看著讓人心疼。

朦朧的夜色下,我順勢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里,她沒有拒絕。

我安慰她的這番話是認真的,只不過剩下一件事沒有告訴她,她肯定想不到?jīng)],至少要想實現(xiàn)我所說的這套噩夢殺人的理論,還需要一個能讓陳飛甘心入睡的人!

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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