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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樹埡是西部某省一個信息和交通都很閉塞的高山上的小村子,也是該省為數(shù)不多的一個不通公路的落后村落。年輕人都不愿留在這個仿佛被世界遺忘,土地又很貧瘠的地方生活,男人都走出大山,到外面打工去了。女人們有的跟著男人出去打工,有的則想法把自己嫁到了條件比較好一些的地方去了。因此只有一些沒有辦法離開的老弱病殘和小孩還生活在這里。
馮琉璃和胡蓉是廣東省某師范??茖W校三年級的學生,雖然離畢業(yè)還有兩個月,還沒拿到畢業(yè)證書,但同學們實際上已經脫離學校,各奔前程了。大多數(shù)同學都在廣東或者周邊一些省份找到了實習單位,馮琉璃和胡蓉兩人也并非沒能力找到條件比較好一點的工作,但他們卻都是有點理想化的學生,所以選擇了相對落后的西部省份,并主動來到了這個偏僻、落后的高山小村,到楓樹埡村小實習教書。
楓樹埡村小名為小學,其實是一個根本沒資格存在的學校。在他們到來之前,全校只有一個老師,二十六個學生。而且這些學生還不是一個年級的。
小學位于距離村子大約2里山路的地方,基本上可算是這個村子的最高處。學校只有三間瓦房,在他們到來之前,這三間瓦房一間是教室,一間是林老師的宿舍,一間是林老師的廚房。
瓦房前面,是一個面積不到五十平米的土壩子,算是這個村小的操場。
操場四周,三面是懸崖,一面是與村子相連的山路。
林老師今年四十七歲,就是這個村子里的人,他在這個小學已經教了三十年的書。
他其實就跟這所村小一樣,根本沒資格教書育人,因為他自己都是初中文化。他雖然執(zhí)教三十年了,卻一直沒有轉正,還是一名代課老師。
本來,林老師在村子里有自己的房屋,但自從雙親和妻子都去世以后,他就很少回到原來的家了。后來干脆住在了學校,而把原來的幾間老屋以1500元的價格賣給了鄰居。
林老師的妻子也是這個村子里的人,還跟他是小學同學,結婚后,不到一年就得病死去了,因此沒有為林老師留下一兒半女。林老師在妻子死后,再未結婚――也結不成婚,村子里本來姑娘就不多,又長大一個嫁出去一個,而外面的姑娘又不愿意嫁進來,女人光出不進,因此村里有不少人跟林老師一樣,打了半輩子的光棍。
馮琉璃和胡蓉到了這所村小后,村長安排馮琉璃跟林老師住,而將胡蓉安排到自己大伯家里,跟自己的堂嫂牛金花住一屋。村長的堂兄和侄兒兩爺子都在湖南打工,只有春節(jié)才回家一次,因此胡蓉的到來,不會給大伯家?guī)磉^多的不便。何況兩個大學生都是帶著歷練的心態(tài)來這兒實習教書,并沒有打算長住。
林老師可能是常年獨處的原因,養(yǎng)成了孤僻的性格,平日不怎么和村人來往,對于村上的安排有些意見,私下找村支書和村長說了一次,希望把馮琉璃安排到別的人家去住,但沒有得到同意。學校不是林老師的私人財產,所以林老師雖然有些不高興,卻只能服從村上的安排。
這是兩個大專學生來到這個深山小村的第三天夜里,雖然時間才過八點,并不算晚,但對于這個寂靜的山村而言,卻已不早了。盡管村子通電,但許多人家還保留著天黑上床的習慣。
胡蓉雖然還沒習慣這種過早睡覺的生活,但畢竟寄人籬下,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開著燈看書,不但影響牛金花休息,而且還有點浪費人家電的感覺,因此也只能盡量改變自己,適應這里的作息時間。
吃過晚飯后,她跟前兩天一樣,在睡覺前與主人家坐在灶房里聊了一陣天。
主人只有兩個,一個是牛金花,今年四十五歲,一個是牛金花的公公,也就是村長的大伯羊大爺,今年七十一歲。
羊大爺陪著客人聊了一會天后,便回屋了。胡蓉與牛金花又聊了半個小時后,也準備休息了。趁牛金花燒水的時間,她出屋去上廁所。
主人家屋外有一個小小的院壩,院壩的??蚕旅婢褪侵魅思业膸8蠖鄶?shù)農村家的廁所一樣,一半是人方便的地方,一半是豬圈。
人和豬就隔著幾塊破木板,彼此都能看見對方。
廁所安有燈,但為了方便起見,主人家沒有將電燈開關安在廁所,而安在瓦房屋檐下的一根木柱子上,這樣只要一出門,就可以拉下廁所的開關線,而不用摸黑去廁所。
胡蓉拉了廁所的電燈開關線后,快步穿過院壩,進了壩子下面的廁所。
雖然廁所的燈開著,但因為燈泡掛在廁所外面的板壁上,關上廁所門后,里面其實很背光,就跟呆在黑屋里差不多。
胡蓉也是農村來的姑娘,雖然生活的環(huán)境和習慣跟這個西部農村差別較大,但畢竟都是農村,還是有很多相似之處,因此她并不象有些城市姑娘那樣怕黑和膽小。
她將廁所門關上后,正要蹲下去,忽然,她心里莫明地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是什么感覺,她也說不清楚,反正突然覺得有些不安。
她微微一驚,側耳傾聽了一會周圍的動靜,但除了習習的晚風和隔壁的豬哼聲外,并沒有別的聲音。
她呆了一小會,雖然沒有聽見什么可疑的聲音,還是將廁所門開了一半。
村里的人家大半都是獨門獨戶,彼此相隔幾分鐘的路程,每家人都有自己的廁所,因此不用擔心有人來跟自己爭廁所。惟一可能來這個廁所方便的男人就是七十一歲的羊大爺,他已經睡了,就是起床了,看見廁所燈亮著,也不會來。因此不用擔心被人看見。
她吁了口氣,不再胡思亂想,大起膽子蹲下去小解。但剛一蹲下,她心里又忽生異感,覺得好象除了自己外,周圍好象還有一個什么東西。
“難道有人偷窺?”
她心里一驚,立即提上褲子,跑出了廁所。一邊拉上皮帶,一邊緊張地四下張望。
廁所的正面,是一條羊腸小路,與村子其他人家相通。小路前面,是一塊菜地。菜地那邊,有幾棵杉樹。廁所后面,緊依著院壩的???。右邊,是幾步與院壩相接的青石板階梯,左邊,是一叢竹林。
她看了一會前面的菜地后,又回過頭來仔細地看那叢竹林,但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人影。
別說人影,就連動物的影子也沒發(fā)現(xiàn)。
她的視線又移向廁所后面。廁所后面雖然挨著院壩的???,但??才c廁所之間,如果要藏一個人的話,也并非不可能。
難道后面藏有人?
“是誰藏在廁所后面?”她故意虛張聲勢。
無人應聲。
她雖然膽子不算小,但也不敢貿然走到廁所后面去查看。于是走到院壩上面,站到??策吷贤旅娴膴A縫看。
下面黑洞洞的,看不甚清楚,但好象確實有一個什么東西!
“是誰?!出來!”她又怕又怒,卻故意大聲呵斥,反嚇對方。
但那團黑影沒有動。
牛金花聽見了她的喝斥聲,連忙跑出來看。
“牛大嫂,快去叫人來,廁所后面好象有個人!”
牛金花又驚又疑,回屋操起掛在灶前壁上的菜刀,又沖進屋里拿了一只電筒出來。
“真的有小偷?!”
“我不敢肯定,但好象下面有個東西。”
牛金花大起膽子走到??策?,用電筒向下一照,兩人頓時大驚失色!
下面果然睡著一個人,那人眼睛大大地瞪著,整張老臉已經完全扭曲變形,看樣子是被什么東西活活嚇死了!
而這個老人不是別人,正是羊大爺!
2
羊大爺究竟是怎么死的?他真的有心臟病嗎?
為什么沒死在別的地方,偏偏死在廁所后面?
如果是他自己走到廁所后面去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真的只是象牛金花說的那樣,羊大爺可能只是去上廁所,結果半路上發(fā)生了意外,摔到了那個??才c廁所的夾縫中間,那為什么自己和牛金花都沒有聽見他開門出去的聲音?
當時廚房里還有人,他為什么不從廚房門出去,而選擇堂屋的后門悄悄出去?
如果說是因為自己已經睡下了,不想為了起夜穿外衣,所以悄悄從另一道門出去,為何他死時又穿得好好的?根本不象已經睡下了的樣子?
……
胡蓉一宿未合眼,一直在想這些問題。雖然牛金花叫她不要對人亂講,并辯稱自己的公公晚上起來起夜都是從堂屋后門出去,但胡蓉心里還是充滿了疑云。
她總懷疑羊大爺是不是有什么下流的目的,她甚至想到:也許羊大爺以前也藏到廁所后面去偷看過自己的兒媳婦上廁所!
其實她不知道,牛金花雖然在為自己的公公辯護,但她內心里也有相同的懷疑。
想到自己可能被公公偷看過上廁所,她心里又羞又怒,暗想:“這個老東西,真是丟人!死了活該!”
第二天,牛金花一大早就到鎮(zhèn)上去給在外面打工的丈夫打電話去了,而將羊大爺死后的一些善后事情托給村長幫忙料理。村長是羊大爺?shù)闹秲?,幫忙處理后事也是應該的,何況村長是男人,又在村里有一定的權力和威信,他出面主持后事,自然比牛金花一個婦道人家要得心應手一些。
胡蓉是外地人,又要上課,所以不用幫忙,第二天還是回到學校給孩子們上課。
林老師和馮琉璃已聽說了這件怪事,但他們似乎各有所忌,都沒有多議論。反勸胡蓉不要多想。
中午放學后,林老師對馮琉璃說:自己要去牛金花家,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灶房里有面條和大米,你自己做中飯吧。交待幾句后,便跟著同學們一起下坡了。
胡蓉有一些心里話想對同學講,借口要幫馮琉璃做中飯,沒有跟著下坡。
兩人站在懸崖邊,目送林老師他們走遠后,他才問馮琉璃:“你怎么看這事?你覺得事情真象牛金花說的那樣簡單嗎?”
馮琉璃低咳一聲,說道:“事情可能不象你想象的這樣簡單。剛才你上課時,林老師和我在坡下面樹林里坐了一會,他對我說了一些話……”
學生們雖然不是一個年級,但因為只有一間教室,所以大家只能共用一間教室。一個年級上課時,其他年級的同學就做作業(yè)。兩人到來之前,所有年級、所有功課都是林老師一個人負責,兩人來后,三人做了分工:馮琉璃教五、六年級,胡蓉教三、四年級,林老師教一、二年級。所以胡蓉上課時,林老師和馮琉璃可以離開教室。
“林老師對你說了些什么?”
馮琉璃象有點顧慮一樣,神色有點欲言又遲。胡蓉是個急性子,催道:“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什么話直接說出來吧!”
馮琉璃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今天最好去找村支書說一下,把你另安排一家住。”
胡蓉心里本也有這個想法,但她更關心原因:“林老師到底說了什么,你說吧!我們是老同學,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們更應該互相幫助!”
她這話其實有一點暗示意思。讀大一時,馮琉璃曾追過胡蓉一段時間,但胡蓉對他沒感覺,只答應與他交個普通朋友,而與馮琉璃的室友何朝暉交了朋友。馮琉璃雖然有點尷尬,但三人并沒因這事而過分疏遠,后來馮琉璃也交了一個女朋友后,四人交往也自然了許多。
但讀大二時,兩人因一些原因,先后跟原來的朋友吹了,兩人失戀后,馮琉璃雖然沒有舊事重提,但胡蓉似乎有一點這個意思。所以答應馮琉璃,一起來這個山村小學體驗一下生活。這其實是在給對方機會,但馮琉璃不知是因為個性比較內向,還是對胡蓉已經沒有了非份之想,一直沒有提這事。胡蓉自然也放不下臉來反追對方,因此雙方仍以普通朋友相處。
馮琉璃嘆了口氣,終于說道:“我主要是怕你聽了害怕。”
胡蓉微微一驚,“……你說吧,你不說我反而更要胡思亂想。”
馮琉璃看向遠方的青山,“林老師說,那個廁所可能有點邪,上個月,就在那個廁所,還死了一個人。”
胡蓉聽了大驚失色,呆了一會,才問道:“死的是什么人?”
“一個三年級的學生,名字叫馬雷。”
“他是怎么死的?不會……也是有心臟病吧?”
“不是。他可能是自己走夜路不小心,掉進糞坑里死的。”
“他是哪家的小孩?這個村子里好象沒有姓馬的人家呀。”
“現(xiàn)在是沒有了,因為他們全家人都死了。”
“全家人都死了?!”
“聽林老師講,馬雷還有一個姐姐,名叫馬春燕,比馬雷大兩歲,因為小時候發(fā)了一場高燒,沒有及時去醫(yī)院看病,雖然終于保住了命,但從此有點傻了!讀五年級了,智力還不如一二年級的學生。馬雷的爸爸很早就得病死了,媽媽為了供兩個孩子讀書,跑進城里去給別人當保姆。而把兩個小孩留在家里,讓孩子的姨媽幫忙照顧,孩子的姨媽就是牛金花。
“上個月,就是馬雷死的那天,是個下雨天,馬春燕可能自己不小心,失足掉進了村外的那個水塘中淹死了。當時因為尸體還沒浮出水面,所以沒人知道她其實已經死了。馬雷可能也沒想到姐姐已經死了,所以沒有跟人說??赡苁菫榱藢ふ医憬悖阅翘焱砩?,路過了那個廁所,結果不小心掉進了糞坑里!
“村里人發(fā)現(xiàn)兩人失蹤后,立即聯(lián)系到了他們的媽媽,他們的媽媽急忙回到村里,在村人的幫助下,最后終于打撈到了兩個孩子的尸體,才知道姐弟二人在同一天死去了!根據一些村人的事后回憶,大家才判斷出事情的真相。牛秋菊,也就是他們的媽媽,看見兩個孩子的尸體,傷心不已,趁人不注意,也喝農藥自殺了。”
胡蓉聽了這個悲慘故事后,心里不禁暗忖:“難道真是我多心了,錯怪了羊大爺?”
兩人沉默一會后,馮琉璃問道:“你可能還有些懷疑羊大爺,不過,我覺得他不應該是你想象的那樣變態(tài)的人。你再回想一下,在你住在他們家的前兩天里,你去那個廁所時,羊大爺在什么地方?”
胡蓉道:“我昨晚就想清楚了,前兩天夜里,我在睡覺前,都先去了一回廁所,當時羊大爺就在廚房里,我……解手時也沒聽見什么動靜。”
馮琉璃點點頭,“是呀,要是他真是一個老淫棍,前兩天晚上為什么不跟去偷窺?偏偏昨晚一去廁所,就不聲不響地死了!”
胡蓉臉上微微一紅,低聲道:“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我以為是……他觀察我兩天后,摸到了我的規(guī)律,知道我每晚睡覺前都會去上廁所,所以昨晚假裝先回屋睡覺,卻從另一道門悄悄出去,事先藏到廁所后面去……”
馮琉璃苦笑一下,“這樣分析也有一點道理,但我又問你:你說他的樣子象是被什么東西活活嚇死的,那又是因為什么呢?”
“……我昨晚以為他是因為被我發(fā)現(xiàn)了,驚嚇過度,所以才被嚇死了。”
馮琉璃呼了口氣,沉吟道:“你的分析好象也說得過去,難道是林老師和我多想了,事情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復雜和恐怖?”
發(fā)呆一會,又道:“不管事情真象到底怎樣,我建議我們還是一起去找村支書說一下,把你另安排到一家去住,你就借口說自己想到死去的羊大爺,心里害怕,不敢再住在他家。”
胡蓉道:“好,你就是不跟我說剛才那些恐怖的事情,我也不想再住在牛金花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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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將這想法跟林老師說后,林老師也很贊同。說:“也好,那個廁所可能有點邪,都死了三個人了……”他呆了一下,自知失言,忙更正說法:“死了兩個人!總之,那個廁所可能有點邪,最好別進那個廁所,我還要跟同學們說一下,以后晚上都不要跟那個廁所旁邊經過。”
胡蓉和馮琉璃對視一眼,心里均在暗想:“死了三個人,除了羊大爺和馬雷外,第三個人又是誰?”雖然心里很好奇,但看出林老師不想談這事,便沒有問。
這天下午最后一堂課是胡蓉上課,下課前幾分鐘,林老師進教室來了,小聲對胡蓉說道:“你布置完家庭作業(yè)后,別忙宣布放學,我要跟大家說幾句話。”
胡蓉點點頭,將最后一道數(shù)學題講完后,便開始布置今天三、四年級學生的家庭作業(yè),林老師站在教室外抽煙,聽她布置完畢后,走進教室說道:“大家不要忙著收拾書包,我要跟同學們交待一些事情。”
同學們都緊張地停下來,似乎都猜到一點什么。
果然,林老師說的是安全問題,但不知是他講話水平本來就有點差,還是因為胡蓉在教室里,他有什么顧忌,總之,他說了半天安全問題,只給人一種言之無物的感覺。
胡蓉默默聽了一會,終于醒悟到什么,于是收拾起自己的東西,默默出了教室。
她快步離開操場,假裝下坡,走到林老師看不見的地方后,便停了下來,側耳傾聽教室里的聲音。
但因為距離較遠,林老師又故意把音量降低了,她聽了半天,只斷斷續(xù)續(xù)地聽到幾句話:
“這段時間大家要特別注意,不要……你們家人也不要……晚上不要經過那個廁所,也不要亂議論那件事情……”
這時馮琉璃從坡下走上來,看見她鬼鬼祟祟地站在半坡上,正要叫她名字,她急忙回過身來,將手指豎在自己嘴唇邊,示意他噤聲。
馮琉璃感到奇怪,走到她身邊,這才知道她是在偷聽林老師說話。
兩人默默聽了一會,卻沒聽清楚一句話。馮琉璃小聲問道:“你為什么要偷聽林老師講話?”
胡蓉道:“我懷疑這個村子里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可能跟我們不知道的那個第三個死在那廁所邊的人有關。”
馮琉璃點點頭,低聲道:“我剛才悄悄問過王小兵和李生財兩個同學,他們都不肯說,王小兵還說,老師你不要問,我們是為你好,要是你們知道了那件事,可能大家也會把你們……,要把我們怎樣,他話沒說完,就被李生財用眼色制止住了。”
胡蓉聽了又驚又疑,說道:“聽起來,那個人的死可能與村里很多人有關?”
“我也這么猜想,我懷疑這個村子里的人打死了一個人。”
胡蓉身子微微一顫,說道:“好恐怖!我們該怎么辦?”
“別怕,我們就當不知道這件事情。”故做輕松地笑笑,低聲道:“很多時候,知道的秘密越少,反而越安全。我們只教我們的書,反正兩個月很快就會過去,兩個月后,我們回學校拿到畢業(yè)證后,再也不來這里了。那件事與我們無關,我們不用管。”
兩人正說話,忽聽見教室里響起鬧轟轟的聲音。知道林老師已宣布放學了,兩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地假裝往坡下走了小段路,然后才返身上坡,回到操場上。
馮琉璃要陪胡蓉一起去找村支書和村長,商量另換人家住的事情,問林老師要不要一起下坡。林老師說自己晚上再去羊大爺家坐一會,現(xiàn)在要陪王春霞補做昨天的家庭作業(yè),走不開。
王春霞是二年級的學生,昨天布置的家庭作業(yè)本來完成了,但錯題太多,加之今天林老師要求背誦的一首唐詩她也不會背,因此被林老師留下來做功課。
兩人也沒有多說,便跟著同學們向坡下村子走去。
站在懸崖邊目送大家進村后,林老師才返回教室。此時教室里只剩下王春霞一個同學,正神色有些緊張地埋頭做作業(yè),看來她心里有些恐懼,很想快些回家。
林老師站在教室門口,默默看了她一眼,正要進去,忽然聽見下面有人喊他:“林老師!林老師!”
是個女生的聲音,可能是在邊跑邊喊,聲音有點氣喘吁吁,聽不出是誰的聲音。
林老師皺了下眉,離開教室去看是誰。走到山路邊時,恰好看見一個女生跑進了下面的廁所。
學校的廁所就在下面山道邊,距離上面的操場不到一分鐘的路程。是個極其簡易的、全部用木板做成的小廁所,但還是有男女之分,男女廁所都只有一個坑位。
林老師沒看清楚那個女生是誰,心想這個女學生也真怪,叫了自己兩聲,卻先跑進廁所了!他站在坡邊站了一小會,不見對方出來,猶豫一下,也向廁所走去。
女廁所門關著,他因為自己也要解手,所以不好問對方是誰。走進男廁所后,正要蹲下去,忽然,他不知何故,突然生出一種極不祥的感覺!
他呆了一下,心里的不安感不減反增,覺得廁所里除了自己和那個女生外,好象還有另一個什么東西存在!
“天,不會是那個東西來了吧???”
想到“那個東西”,他嚇得臉色慘白,顧不得老師形象,皮帶都來不及拉,便提起褲子要逃出廁所!
但廁所門打不開!他吃了一驚,又猛力推了幾下。還是打不開,好象外面有什么東西把門板堵住了!
天,廁所外面又沒門栓,只有里面安有一個小門栓,自己明明開了門栓,為何打不開門?
他嚇得頭皮都發(fā)麻了,驚恐之下,也顧不得面子了,對隔壁女廁所說道:“你是哪個同學,快出廁所幫我看一看,外面到底有什么東西把門堵住了!”
但那個女生象沒聽見一樣,一聲不吭。
“你是誰?!我是林老師!快出去幫忙把門打開!”
隔壁還是沒有回應。
甚至沒有一點聲音,就象里面根本沒有人一樣。
林老師正要再叫喊,忽然,他象明白了什么,呆在當?shù)亍?/p>
天,剛才看見的那個女生其實是“那個東西”在做怪!根本沒有什么女生跑進廁所!
也沒有什么女生在叫自己,自己是被鬼騙進廁所里的!
一個小時后,馮琉璃獨自回校了。剛才他跟胡蓉一起去找村支書和村長,商量換屋一事,本以為會費些口舌,不料事情辦得很順利。他們一說,人家就答應了,而且也沒問他們原因。兩人雖然有些高興,但心里也更加起疑。
看來這個村子里的人一定在共同守著一個秘密。
對于那個秘密,兩人也沒有多談,只在心里悄悄猜測。巧的是,兩人心里猜得一樣:他們懷疑這個村子里的人,在那個廁所邊打死了一個什么人,打人者到底有多少,為什么要打死人家,他們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因為他們都明白一點,如果他們知道了那個秘密的全部真象,可能也會象那個人一樣,被村人打死!
兩人談完“搬家”的事后,村支書和村長又留他們一起吃晚飯。其實他們也不是主人,真正的主人是牛金花。村人們幫她家里處理羊大爺?shù)暮笫?,牛金花理當管大家吃晚飯。這是當?shù)仫L俗,馮琉璃和胡蓉也是農民家的孩子,知道這些風俗,所以也不客氣,坐下來和鄉(xiāng)親們一起吃了頓晚飯。
吃過飯后,馮琉璃見天色已黑,跟胡蓉告辭后,便獨自己回到了學校。
到了學校,他才驚奇地發(fā)現(xiàn)王春霞還沒回家。正獨自站在光線昏暗的教室門口,默默流淚。
“你怎么還沒回去?林老師呢?”
“不知道去哪兒了。”
“那你怎么不回家?”
“天黑了,我怕。”
馮琉璃微微一驚,忍不住問道:“你怕什么?”
“我怕……怕路上遇到鬼!”
想到那個鬼,她又大聲哭起來。
馮琉璃咽了一口唾液,小聲說道:“能不能跟老師說一下,老師保證不說出去,那個鬼到底是誰?”
王春霞不信任地看了老師一眼,遲疑一會,才說道:“大人不許說,說要是說出去了,公安局的人要把大人們都抓走,還說,你們要是知道了,你們也要死。所以不許我們亂說。”
雖然沒出自己預料,但馮琉璃聽了還是背上爬上一股涼意。天,自己不是等于已經知道了嗎?!
他呆了一會,才說道:“好,你不說,我也不問。記住,我們剛才說的這幾句話,你也不要對別人講!連你的家長也不要說,否則……你的家人也要被那個鬼害死!”
王春霞聽了全身縮做一團,臉上大有懼意。
馮琉璃看著小女孩,心里突然生出一種可怕的念頭,想要殺死對方!
這個可怕的念頭在他心里一閃即滅。“我們得快些離開這兒,否則可能真會出事!”他緊張地想了一會,又半哄半威脅地對王春霞說了一些話后,方才送王春霞下坡回家。
“林老師沒說自己去哪兒了嗎?”
“沒有。”
“林老師又沒去牛金花家吃晚飯,他會去哪兒呢?”
“不知道。”
兩人邊說邊走,到了學校的廁所邊時,馮琉璃忽然聞到一股異味。他吸了吸鼻子,覺得除了廁所的臭味外,好象還有一種什么怪味。
他心里一縮,隱隱感到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對王春霞說道:“你等一下,老師上個廁所。”
他走到廁所門前,心里的不安感變得更強烈了。遲疑小會,才伸出手去,拉開了廁所門。
剛一開門,他就嚇得大叫一聲!
只見林老師歪坐在廁所的木地板上,兩只眼睛不知被什么東西挖去了,只有兩個可怕的血洞!全身都是鮮血,好象被什么人捅了幾十刀后才死去的!
4
王春霞聽見馮老師的叫聲,以為老師看見鬼了,本想逃跑,但馬上又看出不對,雖然又驚又怕,還是大起膽子向廁所小跑過來。
馮琉璃見她過來,忙大聲制止:“別過來!”
王春霞已跑到了廁所門邊,馮琉璃怕她看到恐怖的場景,慌忙拉過廁所門要關上,但廁所門沒有關緊,好象有什么東西夾在了門和門檻之間。
馮琉璃一驚,低眼看時,不禁神色一變。
原來門和門檻之間夾了一支鉛筆。
那是一支普通的藍紅兩色繪圖鉛筆,以筆的中央線為界,一頭是藍色,一頭是紅色。
這支繪圖鉛筆是何時留下的?他記得剛才放學時,自己跟在同學們后面,經過廁所路口時,進廁所解了個小手,當時并沒看見門檻內有什么鉛筆,而且,除了自己外,也沒有其他同學上廁所。
難道是兇手遺失的?
馮琉璃認識這支鉛筆,班上除了愛畫畫的李誠外,沒有誰有這種兩色鉛筆。
今天下午課間時間,自己還看見李誠用這支鉛筆畫了一幅畫……
他呆了小會,才彎下腰去,將那支已快用完的繪圖鉛筆拾到手里,并不動聲色地將鉛筆藏在手心中。
“老師,男廁所里有什么東西?”王春霞見老師神色有些奇怪,低聲問道。
馮琉璃一驚,頓時回過神來。雖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無異于改變了現(xiàn)場,但他還是將那支鉛筆握在手心里。說道:“你別看!我們快走!”
伸出沒握鉛筆的左手,牽起驚疑不定的王春霞,快步逃下坡去。
在路上,他不動聲色地將鉛筆放進了自己的褲包里,將王春霞送到她的家門口后,便去牛金花家找到正幫忙張羅喪事的村支書和村長。
聽他說了林老師的事后,村支書和村長都很驚疑和惶恐,急忙叫上幾個膽大的村民,拿著電筒一起去看現(xiàn)場。
楓樹埡村本來就只有屁股那么大,平日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會傳得婦孺皆知,更何況是發(fā)生了這樣的大事,自然更加傳得快了。一行人剛趕到現(xiàn)場,便又有許多人跑了上來。
大家看過血惺、恐怖的現(xiàn)場后,都甚惶恐。
村支書和村長立即召集村中幾位干部,就在學校的操場上面去商量如何善后等事且。其他村民則站在廁所前面的小路上,三人一群五人一堆地交頭接耳。
馮琉璃看出大家對他和胡蓉有所顧忌,對胡蓉使了個眼色,兩人識趣地向坡下走出一段路后,方才停下來,自行說話。
胡蓉小聲問道:“聽說林老師被捅了幾十刀,連眼睛也被……是真的嗎?”因為知道林老師是死在男廁所里,所以她沒有去看,只是從一些村民的議論中知道了部分情況。
馮琉璃點了點頭。
胡蓉見他不說話,還道他是因為受了驚嚇,說道:“我看你今晚隨便找一家村民家里將就一下,一個人住在學校里太恐怖了。”
馮琉璃嗯了一聲,仍不說話。
胡蓉本來還聽見一些議論,說林老師不但雙眼被挖了,而且十根手指以及性器官也被刀切斷后不知扔到哪兒去了,但這些話不便問出口,而馮琉璃又似沒有交談的意思,只得在心里胡亂猜測。
兩人默站一會后,忽見黑暗中走來一個身材有些瘦小的孩子,因為雙方都沒有帶手電筒,所以看不清來者是誰,胡蓉斥道:“你是哪個學生?黑燈瞎火的,亂跑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快回家去!”
那孩子停下腳步,低聲說道:“我不是來看熱鬧的,我有事情找馮老師。”
兩人都是一驚,馮琉璃問道:“我就是,你是誰?”
“我叫王雙,李誠叫我來跟老師說幾句話。”
馮琉璃胡蓉奇怪地對視一眼,他們都沒聽說過王雙這個名字,胡蓉問道:“李誠自己怎么不來?我們怎么不認識你,你……沒讀書嗎?”李誠是五年級的一個男學生,個子比較大,雖然只是小學生,但差不多已跟胡蓉一般高了,因此兩人對李誠印象很深刻。
“我沒有讀書了,所以你們不認識我。”
“哦,你找馮老師有什么事情?”
王雙不答,只是看著馮琉璃。
馮琉璃似猜到什么,說道:“好吧,我們下去說話。”
與王雙一起,向坡下走去,走到離胡蓉大約二十米遠后,馮琉璃才停下來,“就在這里說吧。”
王雙抬起頭來看了馮琉璃一眼,沉默小會,才說道:“你一定撿到了李誠的那支鉛筆了吧?”
馮琉璃不置可否地盯著對方,因為沒有燈火,天上又無星無月,雖然近在咫尺,卻一點也看不清楚對方長什么樣子。
“看來老師是撿到了,那我也不說謊。李誠沒有殺人,是我一個人用刀捅死了林子匯!那支鉛筆是李誠借給我的,所以我想把鉛筆要回來。”林子匯是林老師的名字,對方直呼林老師姓名,本已很不禮貌,說到林子匯三字時,語氣也很怪異,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樣。
雖然被自己猜到了部分真相,但親口聽到對方認帳,馮琉璃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看他個頭,好象只有七歲上下,怎么也有膽子殺人?還下手如此殘忍!他跟林老師之間,到底有什么仇恨,以至于到了要殺人的地步?
王雙道:“估計你也猜到了一些秘密,我就實話跟你講吧:林子匯是最不要臉、最壞的人!他根本不配當老師!他經常找各種借口,把李誠的妹妹李娟還有……你不認識的一個叫馬春燕的女學生留下來,他對她們兩個做了一些什么事情,我不說你也能猜出來!因為李家和馬家兩家的大人都在外面打工,一年難得回家一次,兩家人的小孩都只交給親戚和在家的老年人管,所以他才敢欺負她們,還欺騙、威脅她們不要對人亂講。兩個女同學因為害怕,一直沒敢說出去。
“但我們農村有句俗話說,常走夜路要遇鬼,他做的那些缺德事情,有一天還是被李誠發(fā)現(xiàn)了。李誠氣壞了,因為一個人對付不了那個大壞蛋,所以又將這些事悄悄對馬春燕的弟弟馬雷說了,馬雷開始還不敢相信,問了姐姐后,才知道真有這些事,而且馬春燕還說,除了林子匯外,羊大爺也欺負過她很多次!
“李誠和馬雷商量過后,決定合起來報仇。上個月初七晚上,本來他們說好了,一起將姓羊的老狗推下糞坑里淹死,可惜馬雷性急了一點,不等李誠到來,就一個人先到廁所邊去埋伏,結果他藏進廁所后面的竹林里時,不小心被一條毒蛇咬傷了,他驚慌之下,想要逃離廁所,卻不小心掉進了糞坑里!
“李誠不知道馬雷死了,跑到廁所去后,見馬雷半天不來,以為他變卦了,就悄悄離開回家。馬春燕在家里等弟弟回來,見他一直沒回家,心里很擔心,就跑到廁所去看,沒看見弟弟和李誠,以為弟弟到李誠家去了,又去李誠家找人,結果因為那晚下雨路滑,不小心掉進水塘里淹死了!
“我和李誠知道后,決定繼續(xù)按計劃報仇,羊大爺是個老不要臉的人,昨晚上他想偷看胡老師解手,就偷偷到廁所后去藏起來,哪知我們就藏在廁所邊,被我們裝鬼把他嚇死了!”
馮琉璃聽了這段故事后,心里又是震驚又是憤怒,這才明白對方何以對林老師下手那樣歹毒。呆了一會,從褲包里摸出那支拾到的半截鉛筆,交到對方手中。然后一言不發(fā)地轉身離去。
走出十余步后,他忽然發(fā)現(xiàn)不對:馬雷和馬春燕死時,旁邊都沒有人,李誠和王雙又是怎么知道事情真象的?還有,馬雷和李誠還可說具有殺人動機,但王雙跟那些事又有什么關系?為什么他也參與了這些事情?
他正想轉回去叫住王雙,卻發(fā)現(xiàn)對方連影子都不見了!
他呆了片刻,猛然醒悟到什么,嚇得臉色大變,逃也似地回到了胡蓉身邊。
胡蓉好奇地問道:“李誠找你有什么事情?”
“沒……沒什么!你等一下,我先找人問一件事后再回來!”因為將自己在做案現(xiàn)場拾到的重要物證偷藏在身,又將物證交還給了兇手,雖然胡蓉是自己的同學,也不敢將這種事情說出來,于是找個借口,先敷衍過去。
他向坡上小跑一段路,走到幾個正議論的村民邊,不動聲色地向他們打聽王雙是誰,結果不出所料,村里根本沒有這個小孩,也無未讀書的孩子。
馮琉璃又假裝跟村民們攀談一會,方才拐彎抹角地問到馬雷的情況以及他的身材,一個村民說道:“他長得又瘦又小,雖然上三年級了,但看上去跟一二年級的學生差不多。”
馮琉璃聽了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5
村干部們雖然不想報案,但案情重大,如箭在弦,不得不發(fā),最后只得向鎮(zhèn)上派出所報了案。
本來,所有村民都認為兇手很快會浮出水面,辦案人員也信心滿滿,認為案情很簡單,但事情的發(fā)展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這件看似簡單的案子,卻越查越復雜!
由于兇手遺失在殺人現(xiàn)場的重要物證被馮老師拾去,并悄悄歸還了兇手,加之村民們“參觀”兇殺現(xiàn)場時,又將現(xiàn)場嚴重破壞了,因此公安人員沒有在兇殺現(xiàn)場找到對破案有價值的東西。指紋、腳印倒不少,但不是村民的,就是學生們的,根本無法從這些凌亂的痕跡中判斷出誰是那個兇手。
其實,就算沒有這些因素,也不會查到什么,因為兇手本來就是一個已經死去的小孩。
辦案人員最后只得放棄了現(xiàn)場,將視線投向殺人動機上面。但調查的結果又大出預料,他們發(fā)現(xiàn)全村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有殺人動機!
――這所小小的村小,全部學生一共二十六名,其中女生有十四名,讓人瞠目結舌的是,其中九名女生都被林老師不同程度地性侵過!
林老師在這個村小教了三十年書,如果追溯他的性侵行為的起點的話,也許還會涉及更多人!
一些村民本來毫不知情,得知自己的孩子居然曾遭到過林老師的猥褻,十分震怒,別說他們并不知道兇手是誰,就算有人知道一點線索,又如何愿意幫助破案?
如果林老師還活著的話,他們都會殺了他!
除了林老師外,公安人員還挖出了另外幾個淫棍。他們也象林老師那樣,性侵過一些家長在外打工的女學生。若非縣公安局增派警力的話,這幾名惡棍不用等到法律的制裁,就會當場被村民們打死!
這幾個可惡的淫賊自知難逃公道,為了將功抵罪,他們向公安人員講出了村民們共守的秘密。
兩個月前,一個老叫花子路過這個山村時,沒有招惹誰,卻遭到村里的孩子們無故追打和戲弄,孩子們用石頭、棍棒滿坡追趕那個叫化子,最后將他逼到了牛金花家的那個廁所邊,叫花子在避讓扔過來的石頭時,不幸失足掉入糞池里淹死了!
大人們發(fā)現(xiàn)孩子們闖下大禍后,由于參與的學生很多,場面很混亂,無法說清究竟誰責任最大,為了保護他們的孩子,只得相約共守秘密。
馮琉璃和胡蓉本來很同情這些可憐的孩子,還打算不因林老師的死,而荒廢了同學們的學業(yè),聽說這個秘密后,心里都很沉重,當天上午就收拾起行李,離開了這個既可悲又可怖的山村。
從他們來到這個村子那天算起,到離開那天為止,其間剛好經歷了一個月。
在這三十一天里,不知是因為一個又一個的恐怖秘密浮出水面,影響了馮琉璃的心情?還是他自己內心深處,本來就一直在猶豫要不要重拾舊愛?總之,他在心里有意無意地以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太多為由,作為自己遲遲不做決定的借口,一直沒有向胡蓉表示過什么。
直到臨行前那天晚上,他從睡夢中醒來,回想到此段時間經歷的點點滴滴,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辜負了她隨自己來到這兒的情意,辜負了她給自己的這么多天的機會!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裝傻很對不起她,心里懊悔不已。他決定明天一定要鼓起勇氣,找個機會向她表白。
他相信,只要他說出來,只要他捅破兩人之間的那一層紙,她就一定會答應他!
他睡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不住地胡思亂想,想到她雖然有一點點黑,但很健康的皮膚,想到她其實很迷人的嘴唇,想到她飽滿的胸膛……想到明天就可以得到她的愛情,還有她的身體,他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了,甚至激動得想要爬起來,現(xiàn)在就不顧一切地跑出去找她!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在裝傻,而是真傻!
但他最后還是按耐住了自己的沖動。
第二天,他迫不及待地起了床,迫不及待地到了學校。
但他看到胡蓉后,一腔熱情就象被冷水淋滅了一樣,心都涼了半截。
雖然胡蓉并沒有對他冷漠,甚至還是跟前些天一樣,但他還是敏感地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這段時間以來的那一層朦朧的薄紗,突然消失了!
聽她說出今天就要離開這個山村的決定后,他呆了一會,才點了點頭。
在前往集鎮(zhèn)的路上,他象要抓住最后的稻草一樣,終于半玩笑半認真地說出了他一直猶豫、她一直在等待的一句話:“假若我現(xiàn)在又開始追你,你覺得我有戲嗎?”
胡蓉聽了肩頭微微顫了一下,然后大笑道:“沒戲!我覺得我們只適合做普通朋友!”
“真的嗎?”他苦笑道。
“真的!”她回頭朝他一笑。
他看出她說的很認真,不禁暗暗后悔:自己不說出來就好了,何必自取其辱!
他直到最后也沒明白,人生有很多機會,稍縱即逝,如果你錯過了,機會再不會重新送到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