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七日,星期六,晚上十二點五十七分,賴遠航帶著幾分醉意回到自己的租住屋里。
他今晚陪客人喝了不少酒,而且喝得很雜:白酒、紅酒、啤酒、枸杞酒都喝了一些,如果把所喝的酒,按照酒精度數折算成白酒的話,他今晚大概喝了八兩白酒。
八兩白酒對大多數男人而言,已經過量了。但對于賴遠航,只算是喝到了興奮點上。
他有一次跟幾個老同學在夜市喝酒,喝了一斤白酒,雖然回家后吐得一塌糊涂,但總算沒有當場出丑。
除了妻子外,沒人看見他醉過酒。
結婚十五年了,她的妻子也只看見她喝酒吐過一次。
今晚他很高興,所以他喝得很大方。不但自己喝得猛,而且不住向客人們敬酒。好象客人不喝到趴下,他就對不起人家似的。
他確實應該好好招待客人。因為人家把一筆不小的生意給他承包了。
X縣雖然名列國家級貧困縣,但元旦節(jié)快到了,也不能太寒酸,縣城得張燈結彩,喜慶一下。弄個燈飾工程,也花不了太多錢,父母官有面子,老百姓也能體驗到過節(jié)的氣氛。
這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
當然,最歡喜的還是承包到燈飾工程的老板。
這種工程,就是傻子也知道里面的油水很多,因此想攬到工程的老板也很多,這些老板個個都是有關系的人物,所以縣里的領導索興將一個工程分成幾段,分別給幾個老板做。
賴遠航有幸成為其中一個老板。他當然明白,這種工程技術含量并不高,人情才是關鍵。
幸好,他跟某些關鍵人物有點親戚關系。
不過,雖然有點親戚關系,逢年過節(jié)也都有走動,也不能因此人熟忘禮。
除了事后要給別人一筆回扣外,事前請那些幫助過自己的人吃吃飯、喝喝酒、唱唱歌、洗香香,甚至一人“發(fā)”一個小姐,還是很應該的。
因此,他今天喝得不但有點過量,而且喝的酒也很雜。
二十年前,他從縣城XX中學初中畢業(yè)后,雖然一直沒有什么正式工作,但因為腦瓜子靈光,又與某些領導沾點親戚關系,總能攬到一些工程做,所以他賺的錢比大多數工薪階層多得多。
他的妻子在某銀行的儲蓄所上班,工資也不少,他們家里的存款如今已接近七位數。
不過,他這個人不太注重儀表,穿著甚至有點低檔次。盡管家里有不少錢,也在城里混了二十余年了,但他在縣城里卻沒有買房子,一直租房子住。現在他們家租住于一個商品樓里。
夫婦倆沒有在縣城里買房子的打算。因為他們已經在省城里買了一套七十平米的商品房。
他們一共有兩個孩子,女兒賴娟在省城一所中學住讀,是初中二年級的學生。兒子賴小濤今年剛滿八歲,在縣城某小學三年級讀書。
夫婦倆已經計劃好了,等兒子小學畢業(yè)了,也把他轉到省城去念中學。
總之,他們家里各方面情況都很不錯。
所以,他今天雖然喝得有一點高,但他很高興。
他當然不會想到,今天晚上,一件可怕的事情正悄悄降臨他的家庭。
主臥室房門虛掩著,門縫下面有燈光透出。他輕輕吁了口氣,知道妻子在等他回來。
結婚十五年了,也算老夫老妻了,他當然明白妻子為什么這么晚了還在等他。
他沒有馬上進主臥室,先走進兒子的房間,站在黑暗中聽了小會兒子的呼吸聲。
兒子睡得很沉,呼嚕聲聽上去簡直象頭小豬。
他無聲地退出房間,輕輕帶上房門,然后推開主臥室的房門,走了進去。
果然,妻子還沒有睡,正開著床頭燈在看一本雜志。
“老公回來了,喝了好多酒?大股酒氣!”妻子看了丈夫一眼,嘴里雖然在責備,其實毫無怒意。
她知道今晚丈夫在外面請客,也知道有些“禮節(jié)”很重要,也很必須,所以她不會反對和干涉丈夫請客。但并不表示她可以放任男人在外面胡來。
知夫莫如妻,她跟他做了十多年的夫妻,當然知道他內心很好色。
因此,她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就學會了一種獨特的“測謊”方法。每次丈夫可能在外花天酒地的日子,她都會等丈夫回來,并要求做。愛。
賴遠航早已習慣了這種“檢驗”方式,所以他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在外面玩得盡興吧?”妻子笑問道。
“咱老百姓,今兒喲真高興!”他故意開玩笑。
妻子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雜志,說道:“太晚了,快休息吧。”
“遵令!”他一邊開玩笑,一邊走進衛(wèi)生間里,洗漱一番后,又回到了主臥室。雖然兒子睡得很沉,但也不能大意,他小心地關上房門。
“把門開著吧,門關得死死的,空氣不好。”妻子一邊說,一邊睡了下去。
他微微一驚,低聲道:“你不怕教壞兒子嗎?”
妻子看了他一眼,笑道:“今天不行,我身上來了。”
他微微一怔,“真的?”
“誰騙你了?你不知道嗎?每月這幾天,都會來。”
他苦笑一下,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這樣,剛才就該……”
但他也沒太在意,他有錢,機會有的是。何況他今晚喝得有點高,大腦雖然還處于興奮狀態(tài),身體其實很疲勞,能早點休息也是好事。
妻子關了床頭燈后,夫婦倆都沒有說話,過不多會,他便進入了夢鄉(xiāng)。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被妻子搖醒過來。一睜開眼睛,便被屋里的燈光刺激得瞇上了雙眼。
“你在干什么?”他嘟嚷道。
“快起來!小濤不見了!”
他大吃一驚,最后一絲睡意也被驚醒了。猛地坐起來,問道:“你說什么?!”
“天,兒子到底去哪兒了?!你快出去找找看!”妻子神色十分激動,甚至都快哭出來了。
兒子怎會不見了?剛才不是睡得好好的嗎?他又驚又疑,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就跳下地去,沖進兒子的房間里。
兒子的房間亮著燈,床上的被褥也很亂,但人卻不在床上。
是兒子開的燈,還是妻子開的燈?
他呆了一下,顧不上問這個問題,又驚愕地沖向廁所。
“快穿衣服!小濤不在里面!大門都開著,一定跑出去了!”妻子都快急瘋了,說話已帶了哭音。
“大門開著?”他更加驚疑,雖然妻子說了兒子不在廁所里,但他還是沖進廁所里看了一眼。
廁所的燈也大開著,里面果然不見人影。
天,半夜三更的,兒子跑到哪兒去了?
他也慌亂起來,急急忙忙地跑到客廳里。
客廳和陽臺的燈也都開著,大門也大開著。
門外黑洞洞的,寂然無聲。
他哪里顧得自己現在是什么形象,穿著內褲就跑到大門口去查看。
“小濤!小濤!”他驚惶地朝門外大喊了兩聲。
沒有回應。
“喊什么!快穿好衣服,出去找人!”妻子終于哭了起來。
他本已酒醒,聽見妻子哭叫聲,更覺恐懼,跑進臥室里,一邊手忙腳亂地穿上外衣外褲,一邊問妻子:“所有的燈都是你打開的?”
“不是我開的,未必是鬼開的?我剛才起來解手,順便進幺兒屋里,看他被子蓋好沒有,結果發(fā)現幺兒不在床上!我還以為他上廁所了,但看廁所里沒亮燈,我嚇壞了……”
“你別太著急,可能小濤只是睡迷糊了……”他喃喃說道。
這話也不知是在安慰妻子,還是在安慰自己。
“別說了,你快下樓去找人!我穿好了也馬上下去!”
賴遠航跑出門去,見電梯停在1樓,一時不知是要乘電梯下樓,還是到樓道里去找人。
微一猶豫,他還是決定乘電梯下樓去。如果兒子真是睡迷糊了,跑到走道里某個地方繼續(xù)睡覺,他們遲早能找到人,就怕他跑出大樓,就麻煩了……
“我乘電梯下樓了,你出來后跟著走道往下找!”他一邊按電梯的“下”鍵,一邊朝屋里大喊。
“知道了!”妻子邊說邊拿著鑰匙跑了出來。
妻子剛出門,電梯便到了12樓,他正要進電梯,妻子卻比他更急,說:“我坐電梯下去,你跟樓道往下找!”
不容他分說,便沖進了電梯里。
于是他沖進了樓道里。
這棟住宅樓共有17層,他家租于12層。往上面找,還是往下面找?他猶豫了一下,決定先看看樓上。妻子已經下樓了,她從一樓往上走,自己從頂樓往下找更穩(wěn)妥一些。
只要兒子沒出大樓,他們就會找到人!
他一口氣跑到頂樓,見通往天樓的出口處被一道鐵門鎖住,心想兒子肯定不會在天樓上,又氣喘吁吁地往樓下跑。
每層樓的走道里都安裝有聲控電燈,夫婦倆每到一層樓,都會先大聲呼喚兒子的名字,這層樓的電燈也同時被他們的喊聲震亮。
在8樓走道里,他與妻子相遇了。
兩人恐怖地對視了幾秒鐘后,他才失魂落魄地問道:“樓下沒找到?”
“大門處的鐵門鎖著,我以為幺兒在走道里……”妻子哭喊道,臉上全是淚水和汗水。
賴遠航聽了妻子的話,心里更加惶亂。“天樓的鐵門也鎖著,天,小濤難道……真的跑出大樓去了?”
“怎么辦?!要是真的跑出樓了,到哪兒找人去!”妻子恐懼得全身打戰(zhàn),兩腿發(fā)軟,幾乎已經站立不住。
“我下樓去找人!”賴遠航雖然有些擔心妻子的狀況,但想到兒子也許正一個人恍恍惚惚地行走在寂靜、空蕩的大街上,更加危險,顧不上妻子,立即乘坐電梯下了樓。
到了樓下大門前,果見大門從內鎖著。雖然有點不敢相信兒子會自己打開鐵門走出去,但樓道里不見兒子蹤影,情況異常,哪敢用常理推想,當即開了鐵門,沖出樓去。
這是一個住宅小區(qū),除了他們家租住的這棟樓外,小區(qū)里還有七棟高度、規(guī)模相差無幾的樓房。在這些樓房之間,是一個面積約400平米的花園,花園中間有一條蜿蜒曲折的水泥路通往小區(qū)的大門,大門口有一個門衛(wèi)室,大門外面是一條街道。
此時天還沒亮,花園和大街上的路燈都亮著,但是,除了門衛(wèi)室里的兩名值夜班的保安外,四下里不見一個人影。
那兩個保安,一個趴在桌子上睡覺,一個正百無聊賴地抽煙。
看著那個抽煙的保安,他心里略略安定了一點。“小濤應該沒跑出小區(qū),否則保安不會是那個神色。”
雖然如此,也不敢大意,他跑到門衛(wèi)室前,問那名抽煙的保安,是否看見一個小學男生在深夜里獨自出了小區(qū)。
“沒有看見,要是看見了,肯定不會允許一個小孩子亂跑出去。”
另一個保安其實也沒睡著,聽了他的問話,抬起頭來問道:“你家小孩不見了嗎?是幾點鐘不見的?”
“幾點鐘?……我也不清楚,是我老婆發(fā)現兒子不見的!但肯定是在十二點鐘以后,因為我回家時,已經十二點鐘了,那時我兒子還在床上睡覺!”
兩名保安聽他說了事情大概經過后,也很驚奇,那名剛才在打瞌睡的保安象是要推卸責任似的,說道:“我們兩個一直沒睡覺,就是要打個盹,也沒有同時打盹,你家小孩肯定沒跑出小區(qū)大門,你別太著急,我們幫你在小區(qū)內找一找,可能真象你說的那樣,睡迷糊了,亂跑到其他哪棟樓房去了吧?”
抽煙的保安問道:“我冒昧地問一下,你家小孩有沒有夢游癥?”
“沒有。以前……從沒發(fā)生過類似情況。”
說話間,賴遠航的妻子季清影也到了,季清影聽了保安的話后,也覺得兒子跑出小區(qū)的可能性不大,本想求兩名保安幫忙到另外幾棟大樓里去找人,但兩名保安卻認為應該先查看一下監(jiān)控錄相。
“你們別太擔心,只要人還在小區(qū)里,又沒遇上壞人,就肯定能找到。我們幫你們調看一下監(jiān)控錄相。”
賴遠航覺得有理,忙叫他們調出監(jiān)控錄相。
這間值班室的左面墻壁就是一面監(jiān)控墻,墻上的八個屏幕與小區(qū)里的八個監(jiān)控點一一對應,八處攝像頭一刻不停地將監(jiān)控到的畫面?zhèn)鞯綄谋O(jiān)控屏幕上面。保安足不出戶,就能將小區(qū)各處的狀況盡收眼底。
兩名保安問明他們所住樓房的樓號后,立即調取了該樓號大門處的監(jiān)控錄相資料,因為不知道小孩走失的具體時間,他們便從深夜十一點五十五分開始查看。
四人緊張地看著屏幕上面的黑白畫面,不到一分鐘,便看見賴遠航的身影出現在了鏡頭里。
賴遠航看見自己走路歪歪倒倒,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不禁有些難為情。幸好他的畫面只持續(xù)了幾秒鐘,大家又心情有異,沒人笑話他。
賴遠航從鏡頭里消失后,畫面里便再未出現過什么人影。
季清影看了一下自己手機上的時間,見現在已是凌晨三點四十分,說道:“錄相放快一點吧,一分一分地看,要看到什么時候!”
兩名保安很理解他們的心情,不斷地讓畫面快進。
但屏幕里始終是同一個單調的畫面:靜靜的花園小路,靜靜的路燈。
甚至連花草都是靜止的。
夫婦二人焦急萬分地看了近二十分鐘的快進鏡頭,始終不見鏡頭里出現人影子,季清影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又哭了起來,并不顧三人的勸說,要一個人去另外幾棟大樓里找人。
“現在急也沒用,還是先看完了錄相再說吧!”賴遠航說道。
“要看你看,我才沒時間看錄相!幺兒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還有心情在這里看錄相!”
“我們看錄相,也是為了找人嘛!”
“有這么多時間看錄相,已經可以把每棟樓房找遍了!先找人后看錄相你會死嗎?!”
賴遠航雖然有點生氣,妻子在外人面前太不給自己面子,但也覺得妻子的話不無道理。對兩名保安說道:“這樣吧,麻煩兩位幫忙繼續(xù)查看錄相,我們兩個先去其他幾幢大樓里找找看。”
“這樣也好,你們快去吧,我們要是發(fā)現了你們的孩子,馬上通知你們。”
賴遠航走得急,沒帶手機,幸好季清影帶有手機,保安問明她的手機號碼后,夫婦二人立即向他們租住樓房的旁邊那棟高樓奔去。
這幢大樓共有二十九層,有兩部電梯,他們無法用剛才的老辦法,只得一人乘坐一部電梯到頂樓,然后各自跟著一個樓道往下找人。
這幢大樓的樓道設計有點復雜,樓道也比較陡,雖然每到一層樓,他們都會呼喚兒子的名字,并用聲音震亮樓道里的聲控電燈,但不知是因為心情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們以前沒進過這幢樓房,對里面的環(huán)境感到陌生,總之,兩人都對樓道產生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季清影以前沒看過鬼片,還好一點。賴遠航看過的鬼片較多,尤其感到恐怖,他甚至產生出一個可怕的聯想:兒子會不會被鬼牽走了?
想到鬼,他只覺頭皮發(fā)麻,忙用雙手用力擦了擦頭皮,并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可怕的畫面。
接下來的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里,夫婦二人用這種分頭尋找的辦法,將小區(qū)里的每棟樓房都找遍了,甚至連小區(qū)里的花園也找過了,但沒有發(fā)現兒子的身影。
“兒子到底去了哪兒?是不是兩名保安說了謊,兒子其實已經出了小區(qū),只是他們當時在睡覺,沒有看見?”
兩人帶著這個疑問,又跑到門衛(wèi)室去尋問情況。
兩名保安對視一眼,其中一名保安說道:“剛才我們在錄相里發(fā)現到一個情況……”
“什么情況?”夫婦倆異口同聲地問道。
“你們先別急,看后再說。”一名保安說道。
兩人見他說得有些神秘,更是心上心下,那名保安將錄相重新回放到他說的那個情況異常的時間點上――凌晨兩點十二分,但屏幕上面的畫面卻并無什么異常,仍跟剛才看見的一樣:靜靜的花園小路,靜靜的路燈,還有靜靜的花草。
兩人正看得納悶,忽然,路燈劇烈地閃爍起來!
屏幕里的畫面也時白時黑,那種燈光劇烈閃爍的感覺,就象在迪吧里一樣。
“是電燈要壞了嗎?”季清影奇怪地問道。
保安沒有回答。
電燈又閃了10余秒鐘后,突然熄滅了。
屏幕里一片黑暗。
“奇怪,電燈壞了嗎?我們剛才下樓時,電燈還亮著呀。”季清影看了一眼丈夫,說道。
賴遠航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皺著眉頭沒有吭聲。
黑暗的畫面持續(xù)了近一分鐘后,電燈忽又亮了。
屏幕里又出現了靜靜的小路,靜靜的路燈,靜靜的花草。
一名保安待他們看過這段有點怪異的錄相后,說道:“后面的錄相,我們都已看過了,沒看見你們的小孩走出大樓,也沒看見其他人出現在監(jiān)控鏡頭里。”
另一名保安說道:“如果真的有人出了大樓,也只能是剛才電燈熄滅的那一分鐘里,但……這樣也未免太巧了,我想沒這么巧的事情。”
賴遠航與妻子對視一眼,也覺這種情況不太可能。
四人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如何是好。呆了小會,賴遠航忽然發(fā)現一個疑點:
“從錄相看來,我是最后一個出入7號樓的人,我們家住在12樓,我乘坐電梯上樓后,如果再沒人使用電梯的話,那么電梯應該停在12樓才對,可是,我們剛才發(fā)現兒子不見后,電梯卻停在1樓……”
季清影聽了,身子又開始發(fā)抖起來,顫聲說道:“是呀,怎么電梯停……停在1樓?難道……是小濤乘坐電梯下了樓,并出了大樓?恰好那時……大門口的路燈熄滅了,所以攝像頭沒有……攝到小濤出了大樓?”
事情果如季清影猜測的那樣嗎?
在場三人都回答不上來。如說是,那電燈熄滅的時間不但太巧,而且有點恐怖!
如說不是,則無法解釋電梯為什么會停留在1樓,也無法解釋賴小濤的失蹤。
“天,這世上真的有鬼嗎?難道是鬼把賴小濤牽走了?”
四個人雖然都沒有說出來,但心里其實都產生了這種可怕的疑問。
其實,不只是他們四個人,所有聽見這件事情的人都產生了這種疑問。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賴小濤神秘走失的事情,不到一天時間,就傳遍了整座縣城。許多人不但聽說了這件事情,甚至還通過各個渠道,聽說了一些細節(jié)。
7號大樓進門處路燈蹊蹺熄滅一分鐘的怪事,更是傳得沸沸楊楊。人們議論紛紛,莫衷一是。有人認為純屬巧合,有人認為是帶走小孩的壞人在搞鬼,也有人認為是鬼魂經過的證據。
對于賴家的不幸,人們也看法不一。有人認為保安有一定責任,賴家應當追究物業(yè)管理公司的責任;有人認為保安就算有責,也責任不大,賴家這時不應節(jié)外生枝,而應把全部精力和時間放到尋找孩子這件事上;也有一些人認為,小孩可能被鬼牽走了,尋找無濟于事,賴家應該想一想,自己是否做過什么虧心事情,如果確實做過,應當想法贖罪,否則,可能還會發(fā)生新的悲劇……
對于這些議論,賴遠航季清影夫婦也聽說了一些。賴遠航看上去似乎沒受什么影響,就算情緒有些波動和焦噪,也屬正常反應。但季清影的反應卻有點異常。對于一些好事者,或者熱心人的提問,她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往往問三句才回答一句,而且經常牛頭不對馬嘴,所答非所問。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精力很不集中,嘴里在回答別人的問題,心里其實在想別的事情。
“難道她真的做過什么虧心事情?所以受到報應了?”許多聞迅上門的親朋好友,看見她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樣子,都不禁在心里暗暗懷疑。
不但是親朋好友,就連賴遠航也對妻子產生了這種懷疑。有一天晚上,他也試探著問了妻子這個問題,但季清影不肯承認,還非常生氣,賴遠航知道妻子這段時間精神壓力很大,見她不愿說出心里的秘密,也不敢強迫她,只能在心里胡亂猜疑。
這是賴小濤離奇失蹤一周后的一個深夜,賴遠航因為白天聽信一個觀花婆婆的迷信之辭,約了十個男人、十個女人和十個小孩,共三十名親朋,跟著縣城西面的一條公路往西步行了三十里,結果把大家累得腰酸腿痛,卻并沒有象觀花婆婆說的那樣,能在三十里內遇見賴小濤。
兒子沒找到,明天還得繼續(xù)尋找。這個觀花婆婆的辦法不靈,明天也許還會去請別的高人指點迷津――賴遠航雖然文化不高,卻并不迷信,但遇到這種事情,也只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除了在街頭張貼尋人啟事,在電視、報紙等新聞媒體打尋人廣告外,對于一些迷信人士的“土方”,他也照單全收。就算上當受騙,白費錢財,也顧不得了。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也做了長期尋人的心理準備。因此,他不能再象兒子剛失蹤那兩天那樣,沒日沒夜地找人了。到了晚上也得休息,否則體力難以為繼。
他半夢半醒地睡了也不知多長時間,忽然想要去起夜。他知道妻子這段時間休息得不好,害怕驚醒她,也不敢開床頭燈,便摸黑下了床。躡手躡足地開了房門,正要進衛(wèi)生間,忽然聽見客廳里有人在低聲說話。
他吃了一驚,豎耳偷聽了小會,才明白是妻子在和人通電話。
“半夜三更的,清影在跟誰通電話?”
他想起這段時間以來妻子的一些反常表現,心里不禁大起疑云。
賴遠航忍著寒冷,站在黑暗中默聽了好半天,卻因妻子說得少聽得多,聽得不太明白,他只聽到妻子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我現在真的后悔死了,但那條蛇已經被大家吃了……”
“但我有一點不明白,又不是我一個人吃了那條蛇,為何只有我們家受到了報應?……你別誤會,我不是在咒你們,想你們家也出事,但是……”
“……我記得那條蛇的腦袋被楊歌砍下后,隨手扔到竹林里了,怎么會找不到呢?你說會不會被狗或者別的動物吃了?”
“……我現在才相信她家老人說的話,家蛇吃不得,可惜……”
賴遠航越聽越奇怪,暗忖:“妻子到底在跟誰打電話?聽她口氣,好象她懷疑小濤的事情,跟一條蛇有關系,而且還是一條家蛇?……”
他呆了半晌,猛然有悟:“難道是上次她參加同學會時,和同學們一起,吃了一條蛇?”
就在兒子失蹤前兩天,季清影去參加了一個中學同學會?;貋砗螅路鹇犓f過幾句,同學會結束后,幾名同學還覺意猶未盡,又開著兩輛私家車,去其中一個同學的老家吃臘豬蹄去了。在那兒玩了一宿之后,才驅車回了縣城。
難道兒子的失蹤,跟妻子上次去那個同學的老家吃臘豬蹄這件事有關?
他正不知要不要直接上前問妻子,忽聽大門砰地一聲,似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
季清影嚇了一跳,停止了說話,驚疑地看向防盜門。
兩人正自驚奇,又聽門外傳來砰砰兩聲晌聲,但聽聲音又不象是有人在拍門。
“是誰?!”季清影嚇得臉都變色了,失態(tài)地從沙發(fā)里搶起來,跑到走廊里啪地一聲按下了客廳的電燈開關。
燈亮后,她才看見丈夫也站在走廊里。
夫婦二人對視了兩秒鐘,季清影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大門外是……什么聲音?”
賴遠航輕呼口氣,沒有回答,輕步走到門后,將眼湊到貓眼上往外看去。
門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
他納悶地站在門后聽了一會,聽見門外地上有沙沙沙的聲音,仿佛地上有什么在動。
若是白天,他一定會打開門查看究竟。但深更半夜,聽見不明動靜,他心里也有一點發(fā)怵。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門外忽然響起一個微弱的聲音。
“媽媽!”
那個聲音非常微弱,微弱得甚至聽不出是男聲還是女聲。但夫婦二人聽見那個聲音,都是全身一震!
“天,難道是小濤回家來了?!”
他到底遭了什么罪?連聲音都變了!
夫婦二人驚恐地對視一眼,賴遠航猛地打開了防盜門。
然后,他都驚呆了。
門外根本沒有人。只有一條可怕的蛇!
在聲控路燈的照射下,只見灰白色的地板磚上面,有一條蛇正在翻騰!
那條蛇明顯受了傷,全身血淋淋的,花紋斑斕,粗如兒臂,看樣子是條毒蛇。
剛才是誰在叫媽媽?難道是他們太過緊張,出現了幻聽嗎?
或者,是這條受傷的蛇發(fā)出的聲音?!
季清影站在客廳與臥室之間的走廊里,與大門隔有一段距離,加之視線又被丈夫遮擋住,所以不知道丈夫看見了什么。見丈夫呆呆在站在門口,更加驚疑,顫聲問道:“門外是……是什么?難道不是……?!”
賴遠航沒有回答,卻受驚般逃進了屋里。
季清影驚了一下,隨即尖叫起來!
原來那條受傷的蛇忽然翻騰進了大門里!
看見蛇,季清影更是驚嚇得要死,想要逃,卻兩腿發(fā)軟,邁不開步子。
賴遠航這時已回過神來,他雖然膽子不算小,但那條蛇一看就是毒蛇,它雖然受了傷,樣子仍很恐怖,他不敢徒手去捉蛇,慌忙跑到陽臺上,拿起長長的金屬晾衣桿,又回到客廳里。
那條毒蛇正在客廳里來回地翻騰、游走,顯得很是痛苦,同時身上流出很多鮮血。隨著它的身子運動,周圍的家俱和墻壁都被濺上很多冷血,看上去很是恐怖和詭異!
“快躲進臥室去!”賴遠航一邊大聲招呼嚇得全身發(fā)抖的妻子,一邊小心地向那條蛇逼近幾步。
他正要用晾衣桿去驅蛇,忽然發(fā)現一個秘密:那條蛇原來沒有腦袋!鮮血正從斷口處沽沽流出來。
不問可知,這條蛇是給人用刀或者別的利器砍去腦袋的。
季清影也發(fā)現了這個秘密,夫婦二人面對一條可怕的無頭蛇,一時都驚得不知如何是好,象兩個呆子似地,站在客廳里,驚駭不已地看著地上痛苦游走的毒蛇。
季清影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就在一個星期前的那個傍晚,她親眼目睹過相同的一幕情景!
那條被她的一個名叫楊歌的男同學砍下腦袋的菜花蛇,也象這條毒蛇一樣,雖然頭沒有了,卻并沒有馬上死去,身子在院子里活動了近十分鐘后才終于停了下來。
難道,這一切真的是因為自己和同學們吃了那條菜花蛇?
蔡青松在某個半事業(yè)半企業(yè)性質的單位上班,表面上每天上班八小時,但真正干活的時間,其實加起來還不到兩個小時。其余時間都是在上網、看報和聊天。雖然快到不惑之年了,還是一名普通職員,但他本來就是一個在事業(yè)上沒有什么野心的人,倒也省了一些煩惱。
12月16日,星期一,凌晨1點19分,他正坐在家里的電腦桌前上網。
雖然明天還要上班,但反正工作也不忙,加之管他的科長跟他關系不錯,所以他不用擔心上網太晚,第二天會遲到。有時他上網太晚了,第二天早上起不了床,就隨便編個謊言,向科長請半天假,在家里蒙頭大睡到下午上班時間才去單位。
他的妻子湯桃就沒有這樣的清福可享。她在XX紅磚廠上班,工作苦,工資低,而且經常上夜班。今天晚上,又輪到妻子上大夜班,所以蔡青松不用擔心睡晚了,影響妻子休息,深更半夜的還泡在網上。
兒子蔡高飛早已睡了,他為了不影響兒子休息,特意將書房的門關上了。
今晚之所以在網上泡得這樣久,原因是他無意間發(fā)現了一個有趣的論壇。
――這個論壇對大多數人而言,其實沒有多大意思。因為這里只不過是一個專門供連環(huán)畫迷上傳和下載連環(huán)畫的論壇。
連環(huán)畫在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已難覓知音。但對出生于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中期的蔡青松而言,卻對連環(huán)畫有著一份深厚的感情。
因為他這個年代的人,都是看著連環(huán)畫長大的。
蔡青松童年時特別愛看連環(huán)畫。雖然已將近30年沒看連環(huán)畫了,但對于兒時看過的一些連環(huán)畫,至今還有很深刻的記憶。
他甚至還能背出一些看過的連環(huán)畫共分多少冊。
而這個論壇,不但有他小時最喜歡看的《三國演義》、《隋唐演義》、《說岳全傳》、《楊家將》、《西游記》、《水滸傳》、《紅樓夢》和《聊齋志異》,而且這些連環(huán)畫還收集得相當全。比如《三國演義》,不但有他小學時看過的48冊,而且連后來增補的12冊也有。
盡管這些連環(huán)畫大半都是以前看過的,但事隔多年,再度重見,還是令他熱血如沸。
他就象一個在沙漠里行走了太久的旅人,突然發(fā)現了綠州一樣,貪婪地下載著這些珍貴的記憶。
從晚上20點開始,他就一直在瀏覽和下載自己兒時最喜愛的《三國演義》連環(huán)畫,雖然他的大腦還處于興奮狀態(tài),但眼睛卻有點吃不消了。
“明天上班后,再接著下載吧。”他將這個論壇收藏到電腦的收藏夾里后,關閉了網頁。
下線后,他沒有馬上關電腦,他想隨意檢看一些剛才下載的連環(huán)畫的效果后再回屋休息。但是,當他點擊桌面上的看圖軟件圖標后,卻意外地發(fā)現自己進入了一個陌生的文件夾。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我不在家時,他們……”
他之所以感到緊張,倒不是擔心被妻子發(fā)現他保存在電腦里的一些人體攝影圖片,而是擔心兒子無意間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盡管這個世界已經非常開放,小學男生都可以通過各種渠道,看到女人身體的全部秘密,而不象他的青少年時期那樣,偶而在雜志上看見幾張穿泳裝的美女照片,就眼放綠光。但作為家長,他還是不愿意自己的孩子過早地接觸那些不該接觸的東西。
因此,他每次看過自己保存在電腦里的一些人體圖片后,都會故意點擊一些內容健康的圖片,這樣,兒子用電腦時,就算無意間點擊了看圖軟件圖標,也只能看見這些真正稱得上藝術的照片。
但現在……
這個文件夾里是些什么內容呢?是妻子或者兒子因為不熟悉操作,無意間打開過的一個文件夾嗎?
他帶著幾分緊張的心情,點開了這個文件夾后,發(fā)現里面又有一個文件夾,而且這個子文件夾還是一個隱藏性質的文件夾。
他頓了一下,又進入了這個子文件夾。
結果,他發(fā)現了最讓他擔心、最不愿意看到的秘密!
這個文件夾里,保存有大量人體圖片!而且大半是他從沒看見過的圖片。
不問可知,這些是兒子悄悄從網上或者別的渠道弄來的。
天,兒子還在讀小學五年級,居然就如此……不象話!
這個世界真他媽瘋了!這些網站為了增加自己的點擊數,就一點社會責任感也沒有了嗎?他們把這些不健康的圖片放到網站上時,就一點也不擔心這樣做會毒害青少年,甚至自己的子女的身心健康嗎?
雖然看到了大量新鮮而刺激的圖片,但他沒有一點興奮的感覺,心里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憤怒和恐懼。
他發(fā)呆一會,才做出了要刪除這些圖片的決定。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開鎖的聲音。
他全身一震,本能地關閉了這些不堪入目的圖片。
門開后,他聽見玄關里傳來妻子脫鞋的聲音。他感到有些奇怪,迎了出去。
“你怎么回來了?不是在上大夜班嗎?”
“你還沒睡?”湯桃不答反問道。
“我在……上網,你怎么回家來了?”
湯桃看了他一眼,又不答反問:“幺兒睡了吧?”
“睡了。”他冷冷地答道。心里一時打不定主意,是否要將兒子的秘密告訴妻子。
湯桃聽說兒子睡了,象放下了心里的一塊大石頭似的,重重吁了口氣。一邊關門一邊說:“老公,我剛才跟季清影通了一個電話,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所以跟班長撒了個謊,假稱自己頭有些疼,提前回家來了。”
蔡青松微微一驚,“很不好的預感?你……又聽見什么傳言了嗎?”
“老公,上次我們下鄉(xiāng)去吃蛇的事,你沒忘吧。”
那件事才過去一個星期,他當然不會這么健忘。
蔡青松和湯桃既是夫婦,又是中學同學。上個星期的上個星期六,他們讀初中時的班長王雄組織了一個同學會,雖然已經畢業(yè)了近二十年,幾乎不可能再全部聚集到一起了,但這次參加同學會的人還是有將近二十人。
同學們事隔多年又再度重逢,當年的帥哥美女,如今已為人父母,風采不再,都很激動和感概。
本來,這次同學會計劃在中飯后就散伙,但蔡青松、湯桃、季清影、王雄、以及多年不見面的楊歌五人卻意猶未盡,在同學會結束后,又分乘兩輛借來的私家車,去王雄老家的一家農家樂繼續(xù)玩耍。
讓他們意外的是,都快到元旦節(jié)了,這家農家樂居然還可以吃到活蛇!
他們聽說能吃到蛇肉,當即讓老板從蛇籠里提一條菜花蛇出來,叫他殺了蛇和雞一鍋煮,來個新鮮的龍鳳湯。
在老板去屋里提蛇時,王雄對大家說:他以前也殺過一條菜花蛇,用柴刀將蛇的腦袋砍下來后,蛇的身體并不會馬上死,還能活動近10分鐘。幾名同學聽了都很驚奇,決定如法炮制,楊歌待老板從蛇籠里取出一條菜花蛇后,從老板娘手里接過剪子,親手將那條菜花蛇的腦袋剪落下地,然后將蛇身扔到院外泥土里,供大家圍觀“稀奇”。
“你為什么問起這件事情?”蔡青松驚奇地問妻子。
“三言兩語說不清,那天吃蛇時,你沒聽有個老年人講嗎,說家蛇吃不得,否則會發(fā)生不好的事情……”
“可是那條蛇不是家蛇呀。”
“誰知道呢!那個老年人那樣說,說不定真是老板在自家屋周圍的蛇穴里挖出來的!”
妻子一邊說,一邊向屋里走去。
雖然聽說兒子已經睡了,但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先進了兒子的臥室。
剛進屋里,她就莫明其妙地心生異感!她微微一驚,本來要摸兒子被褥的手,卻伸向了門口的電燈開關。
燈剛按亮,她便尖叫起來!
只見兒子的床鋪上,沒有兒子,卻有一條可怕的毒蛇!
那條毒蛇正抬起三角形的腦袋,朝她吐著信子!
蔡青松不知兒子其實不在床上,見妻子突然尖叫,雖然情知不妙,仍不顧一切地沖了進屋??匆姶采蠜]有兒子,卻有一條腕口粗的毒蛇,大驚失色,慌忙將妻子推出屋去,將房門關上后,飛快沖到廚房里,搶了一把菜刀,又覺菜刀太短,難免有個閃失,于是又跑到陽臺上,搶過晾衣的叉棍,左手持刀,右手持棍,小心地重回到兒子的臥室門外。
湯桃看見丈夫拿著刀棍,戰(zhàn)戰(zhàn)噤噤地問道:“你……你行嗎?那可是毒蛇!”又問道:“幺兒呢?怎么沒在床上?他到……哪兒去了?”
蔡青松道:“我怎么知道!剛才明明睡了……”
湯桃想到剛才與同學季清影通的那個電話,心里更是恐怖,“你剛才在干什么???兒子都不見了,居然一點也不知道!”又朝屋里哭喊:“幺兒!幺兒!”
蔡青松聽他呼喚孩子,心里更是惶急,說道:“別叫了,也許幺兒……躲到床下去了?被蛇嚇得不敢吱聲。”
湯桃急聲道:“快,快把那條蛇趕出屋去!”
蔡青松雖然從未殺過蛇,但為了救兒子,別說一條毒蛇,就是一條蟒蛇,他也要沖進去跟它拼了!
他低噓一聲,示意妻子不要大聲說話,待妻子噤聲后,他才小心地開了房門。
湯桃雖然嚇得全身抖如篩糠,但也積極配合丈夫,將客廳、書房、主臥室、以及其他所有蛇可能出逃地方的燈都開了。
蔡青松將門開了小半后,夫婦倆站在門外先看了一會,確定蛇不在門邊后,蔡青松方才一點一點地將門推開。
但奇怪的是,那條蛇已經不見了蹤影。
兩人看不見蛇,更覺恐怖――蛇如藏到了床下或者別的隱蔽地方,顯然更加危險,湯桃吃吃問道:“怎么不……不見了?幺兒呢?!”
蔡青松輕吐口氣,又仔細地看了一遍兒子床上凌亂的被褥,確定蛇不在床上后,才一點一點地彎了下去,朝床下張望。
但床下沒有兒子的身影。
那條蛇也不在。不過,床下有一只紙箱子,因此不能肯定蛇一定沒有躲在床下。
他們又緊張地向屋里別的地方看去。兒子蔡高飛的房間只有十五平米,除了床和書桌下面可以勉強藏一個人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目了然。
但書桌下面也沒有兒子。
兩人見兒子不在,蛇又不知藏于何處,想到季清影的兒子離奇失蹤的事情,又是恐怖,又是著急,額頭、后背都已沁出冷汗。
湯桃恐懼地看了丈夫一眼,心里暗忖:“老天,難道那條被我們吃下的菜花蛇真是條蛇精?!”
兩人雖然都很害怕那條毒蛇,但為了找孩子,還是大起膽子將屋里每個房間都搜查了一遍。結果依然不見兒子的蹤影。
“怎么辦?幺兒到底去什么地方了!”湯桃急得哭了起來。
蔡青松道:“走,快出門去找幺兒!”
“那條蛇怎么辦?”
“暫時不管它,先找到幺兒再說!”
二人慌忙找到鑰匙,出了屋子,湯桃正要關大門,蔡青松道:“別關門,讓蛇自己離去。”
湯桃心想給蛇留條逃走之路也好,反正現在是深夜,鄰居們都睡了,不用擔心別人順手牽羊。
他們所住這幢住宅樓是蔡青松單位的福利房,是一棟老樓房,沒有電梯,樓下是一個大院子,院門外便是大街。兩人下樓后,先在大院子里找了一陣,不見兒子蹤影,又急忙上街尋人。
為了不誤事,他們出了單位的大門后,便分頭尋找。
此時已將近凌晨兩點鐘,街上除了一些夜宵攤子還能看見幾個人外,別處都不見人影。
湯桃向東奔了一陣,始終不見兒子身影,想起剛才與季清影通電話的內容,心里的不祥預感越來越濃。
“老天,肯定象清影猜測那樣,事情起因與那條被我們吃了的菜花蛇有關!那條蛇真的是一條蛇精嗎!”
她越想越不安,也不管現在是什么時間,摸出手機,一邊向前小跑,一邊給季清影打電話。
季清影接了電話后,她哭著將自己兒子也失蹤了的情況簡略講了一遍。季清影聽說她家也出現一條毒蛇,說道:“我剛才跟你通電話時,家里也出現了怪事,也出現了一條毒蛇!”
“什么?你家里也出現了一條毒蛇?!”
“你聽我講,那條毒蛇其實并不存在,是那條蛇精弄的幻影!”
原來,季清影的丈夫賴遠航發(fā)現那條蛇只是一條無頭蛇后,膽子便大了起來,見那條蛇將家里的家俱和墻壁到處濺上污血,忙用叉衣棍將蛇挑起,從陽臺扔下樓去。
無頭蛇被扔掉后,家里又發(fā)生了一件怪事:家俱和墻壁上被蛇濺上的污血象變魔法一樣突然消失了!
兩人驚奇不已,又跑下樓去看那條蛇,卻發(fā)現樓下根本沒有那條無頭蛇。
兩人發(fā)呆半晌,最后得出結論:那條無頭蛇其實并不存在,一定是那條被妻子和她的同學們吃下的蛇精在做怪,無頭蛇只是它弄出的幻影。
經過這件事后,夫婦二人再無疑義,認定事情起因是吃了一條蛇精。季清影本想給湯桃打個電話,但見時間太晚,便決定明天再打電話,哪知湯桃反而給她打來了電話。
聽了季清影家發(fā)生的怪事后,湯桃又驚又怕,說道:“難怪我們家那條蛇也莫明其妙地不見了,難道它也只是那條蛇精弄出的幻影?”
季清影道:“我猜肯定是這樣。”
湯桃想到兒子不知被蛇精弄到哪兒去了,又是恐怖又是傷心,問季清影該怎么辦。季清影道:“我跟老公剛才已經商量好了,那條蛇精已經被我們吃了,追悔也沒有用。我們準備明天借輛車子去王雄的老家,看能不能找到蛇精的腦袋。如果找到了,我們將蛇頭好好埋葬,并給蛇精多上幾柱高香,求它原諒我們,如果我們的兒子還活著,請它將兒子還給我們!”
湯桃前幾天就聽季清影說過,她懷疑那條蛇是條蛇精。雖然不太相信,但想到自己和丈夫也吃了那條蛇,心想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所以給王雄打了電話,讓他回老家去找那個蛇頭,結果王雄過了一天才回電話,并說沒有找到蛇頭。湯桃也不知他是真沒找到,還是根本就沒回老家去找。剛才她與季清影通電話,就是告訴她蛇頭沒有找到的事情。
現在自己家也得了報應,湯桃對蛇精之說自然再無懷疑,哭道:“要是今晚我找不到孩子,明天我也跟你們一起去王雄的老家,找那個蛇精的蛇頭!”
這天晚上,蔡青松、湯桃夫婦就跟那晚賴遠航、季清影夫婦一樣,找到天明也沒有找到兒子。
家里那條蛇,也沒有再發(fā)現。
湯桃本想自己一個人隨賴遠航夫婦去王雄的老家尋找那個蛇精的頭,而讓蔡青松留在縣城里繼續(xù)找兒子。蔡青松卻說:“算了,你的同學和她老公,找了一個星期,也沒找到兒子,我看再找也是徒勞,我跟你們一起去找那條蛇精的頭吧。”
湯桃心想也是,于是給季清影打了電話。季清影早已認定是蛇精在報復他們,所以對他們沒有找到兒子毫不意外。說她已跟丈夫賴遠航商量好了,也不用跟人借車了,就開她老公工程上用的方圓貨車去。
兩家人心里都很著急,尤其是蔡青松和湯桃,剛剛失去兒子,心情更是急迫,本來在電話里約好八點鐘在十字街會合,結果不到七點鐘,夫婦倆便出了門,打的直接去了季清影家里。
兩對夫婦都沒時間和心情吃早飯,在街上一個小吃店攤子上買了幾個鏝頭和四瓶礦泉水后,便乘著方圓貨車上路了。
8點7分,車子開到了上次吃飯的那家農家樂門前。
這個農家樂就在村通公路邊,是一棟帶院子的小洋樓,二樓一底,樣式跟城里的私人小洋樓差不多,只是屋頂和窗戶仿照古代房屋的風格。水泥做的琉璃屋頂,外面再涂上一層金黃色。窗戶是用木料做的,涂著黑漆,窗欞上雕有花,但還是安裝有玻璃。
總之,樓房看上去古不古,現不現,土不土,洋不洋,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樓前有一個長方形的院子,面積大約150平米,院子四周用圍墻圍起來,圍墻上面插滿了碎玻璃。圍墻左邊幾米遠處,有一叢竹林。
因為他們此行的目的實在太過詭異,能不告訴別人自然最好,季清影說:“我親眼看見楊歌把那個剪下來的蛇頭扔到屋前的竹林里了,我們先自己找找看,找不到再去問人。”
其他三人均無異議,將車找個地方停下后,四個人一齊向那片竹林走去。
此時時間尚早,農家樂還沒開門接客,店主人另有住宅,晚上不在此過夜,平日由幾名工人輪流在此看護。
昨晚值夜的是一名四十歲的農婦。她正站在一樓陽臺上梳頭,雖然對四人還有一些印象,但看他們今天不象是來玩的,而且行跡有些奇怪,于是一邊梳頭一邊好奇地看他們。
四人在竹林里沒有找到那個蛇頭,季清影問大家怎么辦,賴遠航說道:“去問一問那個樓上的女人,可能她知道蛇頭在哪兒。”
蔡青松也道:“找不到正常,找到了反而奇怪,事情都過去一個多星期了,蛇頭還在竹林里才是怪事??隙ū凰麄內拥絼e處了。”
湯桃擔心地問道:“會不會被狗吃了?”
蔡青松道:“應該不會,菜花蛇雖然沒有毒,但沒有哪個狗主人愿意自家的狗去吃蛇腦殼。農家樂的老板也不可能亂扔蛇腦殼,肯定把它找個地方掩埋了,只是我們沒看見而已。”
四人走到樓下,叫那女服務員開了院門后,湯桃性急,直截了當地問對方,上次他們吃的那條蛇的腦袋扔到哪兒去了。季清影見對方一臉驚奇之色,忙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們上次吃了那條蛇以后,不知為什么,回去后總愛夢見那條蛇,我們覺得奇怪,就去問了一個陰陽先生,他說一定是你們把蛇頭亂扔了,所以蛇就給你們托夢,要你們把它的頭另找一個地方好好埋葬。否則家里的小孩會經常生病。我們擔心小孩的健康,心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專程來處理這事。”
這些話在來之前,她已跟丈夫賴遠航商量好了,因此說起謊來,非常從容。
那女服務員半信半疑,說:“肯定埋在屋后面的土里了,每次剪下來的蛇頭都埋在那個地方。”
季清影讓她帶他們去看現場,女服務員雖然有點不情愿,但還是同意了。
四人跟著這名服務員,轉到院墻后,果見后面有一小塊土。
可能因為這塊土面積太小,主人覺得沒有什么用,所以既未種菜,也沒種花。除了亂草和一些沒用完的斷磚外,什么也沒有。
女服務員手指前面一角有新土的地方說道:“肯定埋在那下面。因為怕貓或者狗叨去吃了,所以張師傅每次殺了蛇后,都會把蛇腦殼用土埋了。”
四人恐懼地交換一個眼色,季清影以手捂鼻,忍住惡心,問道:“這下面到底埋了多少蛇腦殼?”
“我不清楚,我也是今年才來這里干活的,以前在外面打工。估計這地方至少埋有十幾個蛇頭吧?”
見四人臉上都現出恐怖之色,服務員忙又說道:“不過那下面應該只有你們吃的那條蛇的蛇頭。張師傅不可能把蛇頭每次都埋在一個坑里。上次你們走后,也沒別的客人來吃蛇,只有那兒的土是新翻過的,所以一定埋在那下面。”
四人聽了雖然稍減恐懼,但想到那個蛇精的頭在土里埋了一個星期,肯定已高度腐爛了,想想都惡心,哪有膽子再去把它挖出來?
四人來時還有為蛇頭另尋風水寶地,好好埋葬的想法,但真到現場后,卻又改變了主意。他們商量了一番后,最后達成一致意見:蛇頭既然并不似他們想象那樣,一直被扔在竹林里,埋藏在哪塊土地下分別并不大,這兒埋了不少蛇頭,蛇精安葬于此,反不寂寞。就給它上幾柱香,燒點紙吧。
他們在來的路上,就在一家小雜貨店里買了香燭紙錢等物,商量定后,便去車上取了來,在那片埋了蛇精腦袋的新土前,點了香燭,燒了紙錢,還象拜老祖宗一樣,每人跪下來給蛇精磕了三個頭。一邊磕頭,一邊在心里求蛇精原諒,并將孩子歸還他們。
完事后,四人心事重重地乘車回了城里。
但兩家的孩子并沒有回到家里。
四人不知如何是好,雖然明知孩子有可能再回不來了,但還是繼續(xù)四下尋找。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又過去了半月。兩家人見孩子始終沒有回來,都以為是蛇精不肯原諒他們,或者雖然原諒了,但孩子在出事時便已死去,所以無法歸還了,心里都非常傷心。
盡管他們還是在想方設法地尋找孩子,但四人內心深處,卻都明白,也許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四人里面,只有賴遠航沒有吃那條蛇,因此他一直怪責妻子。季清影雖然也很后悔吃蛇的事情,但不愿當他的出氣筒,夫婦倆為此大吵大鬧了好幾次。
本來夫婦倆都已認定孩子的失蹤是蛇精在報復他們,但事態(tài)的發(fā)展,卻出乎了他們的意想。
這是他們給蛇精上香燒紙后的第十六天,中午13點19分,賴遠航和季清影正坐在餐桌邊吃面條,門外忽然響起砰砰兩聲敲門聲。
夫婦倆對視一眼,然后賴遠航起身去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兩名警察。兩名警官都在三十歲上下,一個比較胖,一個比較高。
“你們……找誰?”賴遠航驚異地看著對方,心念電轉:“是不是我給一些領導送禮的事情被公安局調查到了?”
“你好,請問你是賴遠航吧?”較胖的那名警官問道。
“……我是,你們……?”
胖警官面無表情地問道:“你們家的小孩失蹤了吧?”
“是呀,我們……沒有報案,一直在自己尋找。”
那名較高的警官見他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問道:“難道你們沒聽說XX小學又出了怪事嗎?”
“又出了怪事?什么……什么怪事,我們不清楚。”
季清影見兩名警察是來問他們兒子失蹤的事情,忙放下筷子,走到門口,說道:“進屋說話吧。”
兩名警官說聲謝謝,走進屋內。
雖然心里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但上門是客,季清影還是客氣地為兩名警官端茶倒水。
主客雙方在沙發(fā)里坐下來后,較高的那名警官才說道:“你們小孩所讀的XX小學,又有三名男生失蹤了,難道你們沒聽說這件事嗎?”
夫婦二人都大驚失色,對視一眼,季清影說道:“不知道呀,又有三個學生失蹤了?!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們正是為了調查這事才來找你們的。”
“我們以為……”季清影看向丈夫,不知該不該說出吃了蛇精的事情。
較胖的警官看了季清影一眼,說道:“除了你們家的小孩外,你的初中同學蔡青松和湯桃,他們的小孩也失蹤了吧,我們剛去他們家調查過了,聽說你們認為是吃了一條蛇精才受到了報應?”
“是呀,難道……不是蛇精在搞鬼?”季清影見警官已知道了情況,也就不再隱瞞。
“這些迷信東西,我們自然不會相信。事實上也不會是這樣的。”
季清影:“……”
一直沒吭聲的賴遠航忽然問道:“你們說又有三名小學生失蹤了?”
“是呀,而且全是一個班級的,都跟蔡青松和湯桃的兒子蔡高飛一個班。也就是XX小學五年級四班的學生。”
較高的那名警官補充道:“只有你們的小孩是三年級的學生,跟他們不是一個年級的學生。”
胖警官苦笑道:“如說事情起因是你們吃了一條蛇,那為什么只有你們兩家小孩失蹤,而跟你們一起吃了那條蛇的其他幾個初中同學,家里都沒出事?還有,昨晚同時失蹤那三名同學的家人都沒有吃那條蛇……”
季清影與丈夫對視一眼,心里均想:“是呀,看來不是蛇精在搞鬼,難道出事的原因,在這幾個孩子身上?”
季清影呆了半晌,喃喃自語道:“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怎么一個班上連續(xù)四個學生出事?”
賴遠航臉上也是一副疑惑不解之色。“為何只有我們的小孩是例外?”看了妻子一眼,又道:“那四個學生都是五年級的,只有我們的兒子是三年級的……除了你的同學蔡青松和湯桃的小孩,跟我們家小濤熟悉外,其他三個學生,照理都跟小濤不認識吧?”
胖警官干咳一聲,說道:“不是這樣的,根據我們的調查,昨晚失蹤的那三名學生,分別叫高發(fā)、童話、胡有為,他們三個跟蔡青松和湯桃的小孩蔡高飛是最要好的朋友,而你們家的小孩,因為跟蔡高飛很熟,所以他不但認識那三名同學,而且還經常和他們在一塊玩耍。”
賴遠航哦了一聲,說道:“有可能。”
季清影道:“因為我跟蔡青松和湯桃是初中同學,而且關系很好,所以我們兩家的小孩也混熟了,有時我甚至覺得兩個小孩之間的友誼,還比我們當大人的更親密一些。他們不但常在一塊玩耍,而且還經常通過QQ聊天。特別是放假時間,他們玩得更瘋,經常在各自的家里,通過電話或者網絡,交流一些玩電腦游戲的事情。”
兩名警官點點頭,較高的警官問道:“對于孩子的失蹤,你們除了懷疑是蛇精作怪外,難道就從沒想過其他的可能性嗎?”
賴遠航皺眉說道:“他們玩得再瘋,畢竟也是孩子,我實在想不出孩子之間會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兩名警官有些失望地對視一眼,胖警官問道:“你們剛才說,兩個孩子經常通過QQ聊天,這個情況,我們在蔡青松、湯桃那兒沒有了解到。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們想查看一下他們的聊天記錄,也許能發(fā)現什么線索也不一定……”
賴遠航道:“可以,不過我不知道孩子的QQ密碼。”又問妻子:“你知道嗎?”
季清影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胖警官道:“沒關系,我們可以試一試。一般而言,這些密碼都不會設置得很復雜,大半人都是用自己的生日號碼、電話號碼、或者姓名的拼音字母等。”
賴遠航道:“如果試不成功,公安局……應該有什么辦法破譯密碼吧?”
胖警官苦笑一下,說道:“如果確實必須查看他們的聊天記錄,我們自然會有辦法?,F在還沒到非得檢查他們聊天記錄的地步。”
賴遠航季清影一心想要找回兒子,別說只是侵犯兒子的聊天隱私,就是侵犯更重要的隱私,他們也不會顧忌。于是將兩名警官請進書房,并打開了電腦。
胖警官點了桌面上的QQ圖標后,屏幕上立即彈出了登錄窗口,賴遠航見QQ號碼輸入欄里現出的網名是“小劍客”,忙道:“這就是我們兒子的QQ昵稱!”
胖警官點點頭,將鍵盤和鼠標讓給賴遠航,叫他在密碼欄里,輸入賴小濤的生日號碼。見賴遠航連試三次都不對,又叫他改輸賴小濤的小靈通號碼,結果這次正確了!
登錄進賴小濤的QQ后,兩名警官見里面的好友只有九個,便沒有急著給蔡青松打去電話,問他兒子的QQ昵稱。他們查看了這些好友資料后,發(fā)現只有一個昵稱為“帥是我的錯”的好友是X省人,猜測他可能就是蔡高飛,于是胖警官立即調出了兩人的聊天記錄。
聊天記錄雖然很長,但一看對話內容和口氣,兩名警官馬上便確定對方就是蔡高飛了。
兩個孩子的對話內容大半是關于電玩方面的,四人一目十行地瀏覽了好一會后,才終于看到一些不同的內容。但這些內容都很無聊和幼稚,而且似乎與案情沒有什么關系。
兩名警官們又看了幾頁后,見對話內容不是討論游戲,就是說些毫無意義的笑話,正漸漸失去耐心,忽然,一段對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
小劍客(53213※※※※)2010-9-2920:34:04
聽說你們昨天下午在教室里拍了照片?
帥是我的錯(30594※※※※)2010-9-2920:36:21
是,但已經刪除了。
小劍客(53213※※※※)2010-9-2920:38:22
刪除了?!為什么要刪除呀?
帥是我的錯(30594※※※※)2010-9-2920:42:18
因為郊果不好。
小劍客(53213※※※※)2010-9-2920:43:04
那也不用刪除呀,我還想你通過QQ傳過來看看呢!
帥是我的錯(30594※※※※)2010-9-2920:44:11
我已經刪除了,我擔心會出事!
小劍客(53213※※※※)2010-9-2920:44:34
你真膽?。?/p>
帥是我的錯(30594※※※※)2010-9-2920:47:16
不是我膽小,是因為拍到了一些不該拍到的東西!我覺得這張照片太恐怖了,所以刪除了。
小劍客(53213※※※※)2010-9-2920:48:29
是嗎?你指的不該拍到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帥是我的錯(30594※※※※)2010-9-2920:49:16
老爸回家了,我先下線了,明天再說!
小劍客(53213※※※※)2010-9-2920:37:33
88
……
四人看了這段對話,心里都很好奇。均想:“那是一張什么照片呢?為什么蔡高飛會覺得很恐怖呢?這張蔡高飛覺得很恐怖的照片,到底與這幾起失蹤案件有無關系呢?”
兩名警官一邊在心里思索,一邊繼續(xù)瀏覽后面的聊天內容。但后面的內容跟前面的內容大同小異,都是一些在大人看來既幼稚又有點無聊的內容。
關于那張恐怖照片的事,一直沒有再提到。
兩名警官對視一眼,胖警官道:“估計他們第二天上學后,談過這事,所以沒在QQ里再談論。”
較高的警官點點頭,“可惜這幾個孩子都失蹤了,不然的話,我們也許能查出那是一張什么照片。”
胖警官道:“我們可以再去學校一趟,看有沒有別的同學,知道那張照片的事情。那張照片既然是在教室拍的,應該有別人看見他們拍照片的事情。”
兩名警官簡短商量幾句后,胖警官又對賴遠航夫婦說道:“今天先到此為止吧,謝謝你們配合我們的工作,如果你們想起了什么有參考價值的線索,請你們馬上聯系我們。”
賴遠航道:“一定,一定,我們也希望你們能近快查明真相!”
兩名警官留下聯系號碼后,便告辭了。
警官走后,夫婦二人愁眉苦臉地在沙發(fā)里坐了一會,賴遠航才問道:“剛才QQ里提到的那張恐怖的照片,你是怎么看的?”
季清影道:“我也在想這件事情。我聽別人說,電腦里有些被誤刪除的文件,能通過一些恢復軟件恢復回來,不知道他們那張照片是用手機拍的,還是數碼相機拍的,如果被刪除的照片,也能象電腦里一些被刪除的文件一樣,可以恢復就好了。”
賴遠航嘆了口氣,道:“多半是用手機拍的。從時間看,那張照片在這學期開學的第一個月拍的,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估計就是有這方面的高手,也難恢復了。”
季清影道:“我看可以試一試,萬一能恢復呢!”
賴遠航道:“可以找人試試,不過,也未必跟幾個孩子失蹤的事有關……”
季清影嘆道:“也是。”沉思小會,忽道:“對了,我們可以給蔡青松和湯桃他們打個電話,雖然蔡高飛說照照片刪除了,但萬一他說的是假話呢?要是在他的電腦里保存有那張相片……?”
賴遠航道:“這種可能性很小。”
季清影道:“試一試也不會死人,我給湯桃打個電話。”
但事情有點不順,湯桃的手機關機了,蔡青松的手機雖然能拔通,卻一直無人接聽。
“這兩口子在搞啥子明堂?真是急死人!”季清影這段時間心情本來就糟透了,見兩人電話都打不通,更似火上澆油,恨不得將自己的手機從陽臺扔下樓去砸個粉碎才解氣。
賴遠航說道:“坐在家里干著急也沒用,不如我們一起去找另外三名失蹤學生的家長,看能不能查到一點線索。”
兩人匆匆收拾了一下,便出門了。
因為不知道那三名失蹤學生的家庭住址等信息,所以他們決定先去學校找他們的班主任了解一下情況,結果到了學校,卻遇見了蔡青松湯桃夫婦。原來他們也抱著同樣的想法,到學校來調查了。
季清影問兩人的電話怎么都打不通,湯桃說自己的手機沒電了,蔡青松則稱自己沒聽見手機鈴聲。兩人聽季清影說了恐怖照片的事后,雖然也很驚奇,但因為照片已經刪除了,電腦里多半也無備份,所以并不急著回家查看。
這天下午和晚上,四人分別找了蔡高飛的班主任老師以及另外三名失蹤孩子的家長,雖然又了解到了一些新情況,但這些情況聽上去都與失蹤事件沒有關系。
從最后一名失蹤學生的家里出來后,時間已將近零點,雖然心有不甘,但為了保存體力,只得各自回家休息。
蔡青松湯桃回家后,兩人立即從兒子的床頭柜里找出兒子的手機,但手機早已沒電了,無法開機查看里面是否保存有那張神秘、恐怖的照片。蔡青松對妻子說道:“反正手機需要充電,再說里面也多半沒有那張照片,你先休息吧,我在電腦里查找一會看看。”
湯桃雖然很好奇那張照片,不肯先睡,但見丈夫開了微機后,搜索了二十分鐘也沒發(fā)現什么可疑的照片,于是先回屋睡了。
蔡青松又搜索了十幾分鐘,仍無所獲,心想:“看來真的刪除了,睡吧。”
正要關機,忽然想到一事:“高飛在電腦里不是秘密建立了一個文件夾嗎,那里面除了有大量黃色圖片外,會不會也藏有那張神秘的照片?”
雖然他早已發(fā)現兒子在電腦里收藏有大量色情圖片的秘密,但因兒子的突然失蹤,他心情壞到了極點,這段時間連電腦也沒有開過,甚至幾乎忘了這個秘密。
又想:“不過,那里面多半沒有。就算高飛沒有刪除那張照片,但那張照片既然有些恐怖,他不應該將這種照片跟那些人體圖片放在一個文件夾里。”
雖然如此,他還是開始搜索兒子秘密建立的那個隱藏文件夾。剛才在電腦里搜索那張照片時,他雖然想起了這件事情,但因為不愿妻子也發(fā)現兒子的這個秘密,所以故意不點桌面上的看圖軟件圖標,而直接點擊了E盤里的一些照片。
現在,他再點擊看圖軟件圖標時,看見的只是剛才瀏覽過的一些圖片。
“那個文件夾藏在哪里呢?”他一邊尋找,一邊在心里苦苦回憶那個文件夾的名字,他記得那個文件夾名很短,而且是用英語字母命名的。于是他將搜索重點放在符合以下兩個條件的文件夾上面:
一、 用英語字母命名、且字母很少的文件夾;
二、 屬性是隱藏性質的文件夾;
雖然硬盤里有很多文件夾,但同時符合這兩個條件,特別是第二個條件的文件夾卻不多,他只搜索了半個小時,便在D盤的一個文件夾里發(fā)現了那個隱藏在內的子文件夾。
他激動地進入這個文件夾后,發(fā)現里面不但又分了很多子文件夾,而且每個子文件夾里面都有很多不堪入目的圖片。
雖然其中有不少圖片很奪人眼球,但因為他志不在此,且因為這些是兒子喜歡和收藏的東西,他看著有一種別扭的感覺,所以他沒有點開任何一張圖片細看,快速掃視一遍后,便又進入下一個子文件夾里去尋找。
但檢閱了七八個子文件夾后,他沒有發(fā)現自己要找的那張照片。
“算了,肯定不在里面,休息吧。”
他正想要放棄,忽然,就象宿命一般,一張圖片吸引了他的眼球!
那張圖片之所以能在眾多圖片中脫穎而出,不是因為圖片里的女孩太靚麗、太奪目,而是這張圖片給人一種更真實的感覺。
“這張圖片好象是用手機拍下的,高飛是從哪兒得到的?”
他緊張地點開這張圖片,并采用全屏方式加以觀察。
果然,這張圖片是用手機拍的。雖然采用了全屏方式,但圖片的尺寸還是很小,且不太清楚。
令他驚駭的是,圖片里的那個女孩雖然沒有拍出面部,但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一個小學女生!
更讓他震驚、甚至感到恐怖的是,這個女生上身穿著的校服,式樣跟蔡高飛所讀小學的女生校服相同!
那個女生明顯是被強迫的,她的雙手和雙腳,分別被一只手抓住,褲子已經被脫到了腳踝上,兩條還是孩子的大腿象個大字一樣分開……
那四只抓住女孩手和腳的手,也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手!
可能是那個小女孩在奮力掙扎的原因,其中一個男生抓得有些吃力,身子彎了下去,結果不小心闖入了鏡頭!
雖然他的頭像照得很模糊,但還是能依稀分辨出他的五官。
而這個男生,看上去非常象他的兒子蔡高飛!
“天,難道這就是兒子說的那張很恐怖的圖片嗎?!”
他呆呆地坐在電腦前,看著那個形象很模糊的男生,雖然極力想要否定心里的答案,但越看卻越感到失望和恐怖。
“……這張照片上的女孩子是誰?是兒子班上的女同學嗎?”
他發(fā)呆半晌,才驚恐地將視線移向那個可憐的女學生。
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她身上的校服,卻好象在向他述說和證明這不是從網上下載的圖片,而是發(fā)生在他兒子班上的一個噩夢……
現在的學生,怎么壞到如此地步?!
他正憤怒難當,忽然,他感到后背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產生得非常突然,也非??植溃m然沒有回頭,卻好象能感覺得到背后站著一個什么東西……
他甚至已聞到了一股很濃的氣味,一種仿佛腐肉發(fā)出的臭味!
他嚇得冷汗直流,脊背都已僵硬,卻沒有膽子回過頭去看身后。
他就象一個呆子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
幾秒鐘后,他的電腦忽然自動斷電了。
那張恐怖的圖片隨即消失,屏幕上面只剩下一片可怕的黑暗。
他嚇得全身瑟瑟發(fā)抖,卻始終沒有勇氣回過頭去,確認背后是否真有什么東西。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忽然聽見大門呯地一聲輕響。
好象有人開門出去了?
是誰?是……背后那個恐怖的鬼魂離去了嗎?!
他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為他發(fā)現那股濃濃的怪味突然消失了。
臥室里傳來了妻子的問話聲:“老公,是你在關門嗎?”
“我……我……”
妻子見他說話吞吞吐吐,感到奇怪,穿上拖鞋跑出屋來看。
“老公,你在干什么?剛才我們家的門好象響了一聲,你沒聽見嗎?”
聽見妻子在他背后說話,他才終于轉過身來。
“不會吧?可能是鄰居家在關門。”他戰(zhàn)戰(zhàn)噤噤地站起來,走到外面的客廳去看。
防盜門關著。
“我說是鄰居的門在響,你不信!”
“奇怪,門響得那樣大聲,聽起來真象是我們家的門發(fā)出的聲音。”
他沒有回答,想起剛才那極度恐怖的十余秒鐘,他現在都還覺得很后怕。
“那張照片找到沒有?”妻子問道。
“沒有。”
“肯定已經刪除了,睡覺吧。”
“好。”他一邊進臥室,一邊暗想:“明天就把那張圖片刪除。”
但第二天他沒有刪除,因為電腦已經壞了。
他明白一定是鬼弄壞了電腦,所以沒有把電腦拿到電腦店里去修。
“媽媽,我去學校了。”池雁放下碗筷,一邊用手抹嘴,一邊說道。
“今天怎么去得這樣早?平日老是捱到要遲到了才去上學!”媽媽有些奇怪地問道。
“沒什么,我好久沒有提前去學校了,今天突然想早點去上學,我以后每天都要早點去上學,好跟同學們玩。”
“對,就是要跟同學們搞好關系,小學生要性格活潑一點,但也不要玩得太瘋了,下午放學后早點回家。”
“知道了。”
池雁確實有好久沒有提前去學校了,因為她害怕去學校。
她雖然在縣城的小學讀書,但她們家人其實是農村人。她的爸爸原來在一家經營家電的門市部打工,專門負責給客戶安裝空調。她的媽媽在一家家政公司打工,是一名做家庭清潔的鐘點工。
去年,她的爸爸在給一個客戶安裝空調時,不慎從一棟樓房上摔下去死了。生活的重擔全落到母親頭上,家里的經濟更加捉襟見肘。
雖然如此,媽媽還是不愿女兒回鄉(xiāng)下讀書,自己這輩子之所以活得這樣苦,就是因為文化太低,她不希望女兒將來也跟自己一樣。所以無論有多苦,她都要女兒留在城里讀書。
不過,她卻不知道,女兒前段時間其實活得比她更苦。
她甚至每天都活在恐懼中!
班上有四名男生,加上一名三年級的男生,簡直象五個小惡魔一樣,經常欺負她。開始,還只是一般性的欺負,但不知從哪一天開始,欺負升級了!他們多次趁她放學后要留下來打掃教室清潔的機會,把教室門關起來,將她按倒在地上,脫下她的褲子……
她又是害怕,又是羞恥,但她生性懦弱,加之那幾名男生威脅她,如果她敢跟老師和大人講,將會更嚴重地欺負她。
所以,她只能默默忍受。
因為恐懼,她不愿提前去學校,每次都要捱到上課前幾分鐘,才會去上學。
結果,她經常遲到。
而遲到的結果,是她經常被老師罰掃地。而每次掃地,那幾個小混蛋都會趁機欺負她。
她就在這樣的惡性循環(huán)中讀書。
終于有一天,她不想活了,趁媽媽不在家的機會,她找到媽媽買回來的老鼠藥。她將老鼠藥放進一杯冷開水后,看著墻壁上掛著的爸爸的遺像,將自己受欺負的事情說了出來。
說完后,她正要喝下混有老鼠藥的冷開水,卻不知是因為手抖得厲害,還是她命不該絕,總之杯子掉下地摔碎了。
她死里逃生,也放棄了死的念頭。
就從這天開始,她“轉運”了――
那五名經常欺負她的小惡魔,一個接一個地神秘失蹤了。
“一定是他們太壞了,所以受到了報應!”她暗想。
五個同學都失蹤后,她終于不再對學校感到恐懼了。
她決定從今天開始,每天都早點去上學,再也不遲到了。
媽媽當然不知道她的這些秘密,見女兒今天不用催,就積極上學去了,心里很是欣慰。
她默默目送女兒的背影,看著她走出路上的陰影,走進冬日的陽光中。
在她身后,墻上鏡框里的丈夫,也在默默目送自己心愛的女兒。
“雁子,那些欺負你的惡魔,爸爸已經替你清除了!但你心里的陰影,還得你自己去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