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zhàn)中期,德國上尉“紅狐”舍維克率領(lǐng)的部隊遭盟軍偷襲,被打散了,他獨自流落到了烏克蘭邊陲的村莊。
舍維克已經(jīng)漫無目的地走了好多天,又冷又餓。突然,前方閃過一團陰影,他悄然止步,屏住呼吸。只見草叢中走出一個小女孩,她看到舍維克,居然露出高興的表情:“太好了,你能抱我上去嗎?”
小女孩指著一架搭在樹上的破秋千。她腿上有疤,看來是爬樹時蹭的。舍維克心一軟,抱她上去,輕輕蕩了起來,小心地問:“你住在南邊吧,這附近有沒有盟軍?”
小女孩歡快地蕩著秋千,說:“沒有,媽媽說他們都去保衛(wèi)莫斯科了。”舍維克點點頭,手上加了把勁,秋千蕩得更高了:“那你見過我們的人嗎?”小女孩歪著腦袋說:“你是什么人呀?”
舍維克亮出胸前的徽章,是一枚縫在軍裝上的銀質(zhì)納粹鷹。小女孩驚呼:“哇!它可真漂亮。”
“當(dāng)然,這是英雄的標(biāo)記。”舍維克信口開河,從小女孩的反應(yīng)得知,她完全沒有軍國概念。這片村莊應(yīng)該是個三不管地區(qū)——烏克蘭淪陷后被德軍遺棄,而盟軍正在保衛(wèi)莫斯科。
又蕩了一會,舍維克停手,小女孩有些意猶未盡,舍維克說:“去給我弄點吃的來,還要一把鐵鍬。”
小女孩頗為難地看著他:“媽媽不會給的……”“你能不能悄悄拿?”舍維克說著,掏出一個小玩意,說,“這個送你。”
那是條漂亮的手鏈,幾縷糾結(jié)的紅發(fā)串起各種小花,中間綁著一枚馬克硬幣。這是舍維克為自己的小女兒做的禮物,不打仗的間隙,他常常想起她。
小女孩十分喜歡,捧著手鏈跑開了。很快,她帶回一個黑面包和一把鐵鍬。
舍維克吃完,趕緊抄起鐵鍬在地上挖洞——這樣逃下去可不行,得有個藏身之處,躲起來等待救援。
“等等。”小女孩遞過一只小瓶,“看到地上的獸穴沒?里面有熊,涂上這個,它們就不敢靠近了。”
熊?舍維克望著遍地狗洞大小的獸穴,又看了看一臉天真的小女孩,心中好笑。
小女孩說,瓶中草灰取自當(dāng)?shù)匾盎ǖ幕ㄇo,是一種驅(qū)逐野獸的草本植物。舍維克雖然不信,為了博取她的好感,還是涂了一些在身上。
洞穴挖好后,舍維克蓋上偽裝用的芒草,鉆了進去,他囑咐小女孩:“別跟任何人提起我,否則就不幫你蕩秋千。”小女孩點了點頭。
如此,小女孩每天都跑來蕩秋千,也照常帶來水和面包。
幾天后,舍維克的傷差不多好了,他渴望回到軍中,但身在偏僻處,又沒有任何信息源,他急得一籌莫展……直到這天,小女孩照常過來,舍維克吃著面包幫她推秋千,忽然有了主意!他問她:“想不想再高點?”小女孩興奮地點了點頭。
舍維克削下樹枝,把支撐秋千的木架墊高,抱起小女孩爬到樹頂,將她送上秋千。加高后的木板緊貼樹冠,幾乎是原先的兩倍。小女孩高興極了,歡呼著蕩了起來。
秋千樹所在的山野下方有一條轄道,那里是通往莫斯科的必經(jīng)之路,各方隊伍在此間川流。
“看到佩戴這種徽章的人經(jīng)過,就告訴我。”舍維克指了指胸前的納粹鷹,然后躲進樹后的山洞。他那一頭紅發(fā)太扎眼了,無論誰的隊伍經(jīng)過轄道,高處打探都是極危險的,利用小女孩充當(dāng)上方的眼睛是最穩(wěn)妥的做法。
可一連幾天,舍維克始終沒等到路過的德軍。這晚,他縮在洞里剛睡著,就被地面?zhèn)鱽淼慕新曮@醒!
“德國佬,快點出來,把徽章交出來!”舍維克心想,這是烏克蘭口音,難道自己的身份和行蹤暴露了?
舍維克猜得沒錯,這群被戰(zhàn)爭遺忘的烏克蘭農(nóng)夫饑寒交迫,就快活不下去了,每個人都是一頭眼睛發(fā)紅的野獸。
他們發(fā)現(xiàn)了舍維克送小女孩的紅發(fā)手鏈,認出了上面綁的是馬克硬幣,又聯(lián)想到赫赫有名的德國陸軍上尉“紅狐”就藏匿在附近的傳聞,就跟蹤小女孩,尋到了舍維克的藏身之地。而他們的目的,不是別的,就是那枚英雄徽章。
因為,象征身份的納粹鷹徽章在盟軍方面有作為戰(zhàn)利品的明碼標(biāo)價:比如繳獲一枚少尉徽章可兌換五萬盧布,中尉十萬……而一枚上尉徽章,值十五萬盧布!
不見回應(yīng),農(nóng)夫點燃芒草,他們打算用滾滾濃煙嗆出舍維克。眼看火越燒越旺,外面的人直咳嗽,里面卻毫無動靜。
此時,有農(nóng)夫發(fā)現(xiàn):“后面還有個洞,德國佬怕是已經(jīng)跑了。”
農(nóng)夫們趕過去。果然,一個隱秘的后洞外,有兩排靴印。這時前方傳來慘叫聲,原來是幾個農(nóng)夫求財心切,追趕靴印,不慎踩到了沿途布下的獸夾。他們懊惱道:“哼!我們的獸夾竟成了德國佬的斷后工具。”
另一片空地上,舍維克頂開草皮,從地洞中探出了身子。原來,小女孩口中有“熊”的獸穴很多都是空巢,這些日子被舍維克打通,與居住的洞穴相連。在農(nóng)夫放煙時,他便遁入其中一個獸穴逃脫。至于后洞、靴印和獸夾,不過是他提前布好、迷惑敵人的障眼法。
舍維克剛逃出來,就想到了小女孩,那幫農(nóng)夫找不到自己,必定還會為難小女孩。他放不下心,決定回去看看。
舍維克偷偷潛回秋千樹,小女孩果然被一伙農(nóng)夫團團圍住。小小的身影讓舍維克想到了自己的小女兒,他大喝:“放開孩子,我在這!”
見獵物自己送上門來,農(nóng)夫們欣喜得很,他們舉著草叉、鐵鏟,包圍了舍維克。
怕小女孩被誤傷,舍維克一把抱她上了秋千樹。雙方緊張對峙,舍維克寡不敵眾,在混亂中,腰眼中了農(nóng)夫狠狠的一叉。
就在這時,秋千樹上的小女孩突然驚叫道:“快看,英雄們來啦!”她沖下方揮舞舍維克的軍帽。農(nóng)夫們一愣,轄道上有軍隊路過?
說時遲那時快,舍維克回身抽出軍刀,擲向秋千上的一側(cè)!同時,一聲槍響,不知從哪里來的子彈,擦著小女孩的發(fā)梢劃過!千鈞一發(fā)之際,軍刀斬斷秋千繩,舍維克接住墜落的女孩,裹進縫有納粹鷹徽章的呢子大衣里。
舍維克顧不上腰間的疼痛,將呢子大衣披在小女孩身上,囑咐她趕緊回家找媽媽,然后迅速回身,挖出樹下他藏好的一顆手雷。
舍維克高舉手雷喊道:“馬上離開!否則我們同歸于盡。”
農(nóng)夫被槍聲和手雷震住,只得遵從,舍維克重新將手雷埋回樹下。
片刻,路過轄道的隊伍出現(xiàn)在山野上,竟然是德軍。
為首的軍官格里尼是舍維克同年入伍的戰(zhàn)友,他高興道:“終于找到你了!秋千上的烏克蘭人居然發(fā)現(xiàn)了我們,我都瞄準(zhǔn)開槍了,她卻突然不見……咦?是誰把你傷成這樣,這里的村民嗎?看我待會兒屠了他們的村子!”
“格里尼,都是軍人,說話別兜圈子,其實你一直想取代我吧?”舍維克語調(diào)平靜。
格里尼一怔,隨即笑了。
雖是同年兵,舍維克卻更受元首青睞,處處壓制格里尼。就拿軍銜來說,舍維克都是上尉了,格里尼還只是個少尉。
“只要謊稱我已戰(zhàn)死,你把我的徽章和軍事文件帶回去,就能夠頂替我,得到晉升。”舍維克嘆道,“實不相瞞,我早已厭倦戰(zhàn)爭,并且身受重傷……只要你肯放過我,喏!徽章就在那個地洞里,你去拿吧。”
格里尼冷冷地說:“你去拿給我。”
舍維克只好半撐著身體,被草叉刺穿的腰部還在流血,他艱難地爬到一個獸穴洞口,伸進手去,邊掏邊說:“格里尼,我的部隊遭遇偷襲,就是被你出賣的吧?”
格里尼臉現(xiàn)妒色,道:“還是被你看穿了,我明明比你優(yōu)秀,卻總是得不到元首的器重,這不公平。”
“現(xiàn)在你得到我的徽章了,別太貪心。”舍維克苦笑道,手在獸穴里探了半天,終于刨到一個閃閃發(fā)亮的物件。
格里尼眼前一亮,混夾在泥土中的,正是上尉軍銜的納粹鷹徽章!他喝道:“保持姿勢,呆著別動!”他徑自走了過去,同時,身后的士兵紛紛舉槍瞄準(zhǔn)舍維克。
格里尼怕徽章被掉包,按住舍維克的手,傾身探向獸穴,另一只手摸到了徽章。
“噌!”一只腦袋像熊、身體像狼的野獸沖出獸穴,死死咬住了格里尼的面門,疼得他死命號叫。
這被小女孩誤認為熊的野獸其實是狼獾,它們個頭不大,但是兇猛異常。舍維克身上涂了小女孩給的草灰,所以狼獾不敢靠近,可格里尼就沒那么幸運了。
說時遲那時快!舍維克翻身躍起,從靴中抽出軍刀,反手割斷了格里尼的喉嚨。
格里尼的士兵們愣了幾秒,接著齊刷刷叩響扳機,舍維克的身軀瞬間被子彈射穿。
一名副官撿起從格里尼手中掉落的“徽章”,懊惱地發(fā)現(xiàn),那不過是一塊磨得發(fā)亮的鐵片。
“快看!把那個帶回去,咱們也能邀功。”一名士兵指著秋千樹,地上落有舍維克的軍官證,里面夾著重要文件。
“那些烏克蘭人一定還沒跑遠,待會追上去多殺幾個,殺夠了人數(shù)我們也能得到元首頒發(fā)的徽章。”副官心情大好,朝樹下走去,俯身拾起軍官證,忽然發(fā)現(xiàn)證件上還拴著一縷紅發(fā),而紅發(fā)末端系的是……手雷拉環(huán)!
“砰!”這支德軍部隊連同秋千樹一起灰飛煙滅了。
后來,莫斯科保衛(wèi)戰(zhàn)役正式打響,自村莊逃走的烏克蘭人大都流離失所,食不飽腹……
唯獨小女孩和她媽媽還算不錯,因為一枚德軍上尉徽章,價值十五萬盧布。